告别之時,白長賀倒是開口道:“朝廷敕封的文書不日将會送到。”
水神一揖到底:“如此,多謝殿下了。”
白長賀淡淡的點點頭,最後還是說:“既然争了那一柱香,就要澤被蒼生,縱使天道傾覆,亦誓守吾道不息,我志不孤,香火永續。”
水神怔了怔,再次一拜:“殿下教誨,必牢記在心,時刻不敢忘。”
季遠沒什麼好說的,他沒辦法像白長賀那樣說出一番道理來。他自己連人都當不明白,肯定沒辦法教人怎麼當神了。故隻是禮節性地與水神告别。
水神隻是眼神複雜地看向季遠,最後從自身抽出二兩水運精華:“貴客遠到而來,招待不周,特此送上本地水運精華,願君如此山水,滔滔岌岌風雲起。”
季遠接過這一小顆水珠精華,放入袖中,拜别水神。
此時,大海浩瀚,波光粼粼,旭日東升,金輝灑滿天際。朝霞似錦,雲邊鑲金,氣象升騰。
海面上海風清新,完全不聞惡蛟留下的血腥之味,隻餘惡蛟的屍體在海中起起伏伏。
季遠與白長賀兩人回到景陽城,萬事先不說,反手就去城門口吃了早飯。
有什麼大事先放一放,昨天晚上夜宴上一派亂鬥,先把肚子喂飽再說。
誰知道一到賣早餐的攤販這裡,竟然是人山人海,老闆忙的不亦樂乎。
季遠左看看右看看,連看好幾家都是人滿為患。
怎麼了,這裡早飯這麼好吃的嗎?
季遠提鼻子一吸,是挺香的哈。
好不容易有一家空出點位置,季遠馬上湊過去,這是家賣湯包的鋪子。
“老闆,給我來五籠!”季遠連忙湊過去。
老闆樂呵呵地給端了五屜,一邊給季遠他們盛湯。
季遠看了看周圍,本來還以為是早起的漁民或者城外的碼頭工人,但是現在仔細一看,竟然還有婦人打扮的女性攜帶孩子。
他好奇問向老闆:“老闆,您這裡生意挺不錯啊。”
老闆一邊盛湯一邊說道:“我這裡生意一般,今天客官是趕巧了,本來沒有那麼多人多。來,給!”說着将兩碗湯遞給了季遠。
季遠接過,還不忘打聽:“緣何人多?難道是什麼節日嗎,我們是外地來的,不知道景陽城這裡的習俗。”
老闆爽朗一笑:“沒什麼節日,就是這些善男信女攜全家去城外的水神廟裡給水神老爺上香。
昨天的動靜您沒聽着嗎?那多大聲啊,嗷嗷的!這不是那惡蛟被水神給斬了嗎?”
季遠一聽就不得勁了,這水神怎麼好意思的,他站那裡都沒有出手,說他在看戲都不過分。
那老闆還繼續說:“水神老爺大功德啊,保佑我們這邊風調雨順這麼多年了,現在還為我們滅了惡蛟!這大夥不得早起了給水神老爺多上點香嗎!”
一看季遠表情不怎麼好看,那老闆還說:“我跟你們這些外鄉人說,我們這裡的水神老爺可靈驗了,你們要是吃好早飯,也趕着去上一柱香去!”
季遠不屑:“這麼多人去,輪的我們嗎?”也不怕撐死他。
老闆還在這笑呢:“小公子你這就有所不知了,這樣才能顯出心誠啊,俗話說‘逢廟燒香,見神磕頭。’不會錯的。”
季遠皮笑肉不笑:“受教了。”
他說着一臉晦氣地端着到了小桌邊,對白長賀道:“見了鬼了,怎麼這些人就覺得是那個水神出了力呢,跟他們在旁邊瞧見了似得。”
他倒是在旁邊瞧見了,瞧見水神跟看戲一樣,站在旁邊看了半天。那惡蛟明明是宋清玥斬殺的,這裡的百姓連清明宗一個字都沒有提起。
白讓那個水神受了那麼多的香火,這些對水神來說受益匪淺,是金燦燦的功德。與人族修仙不同,地方神祇靠的就是地方百姓的香火來修他們的神道。
白長賀給季遠夾了一個湯包:“我們這邊才結束,百姓們已經等不及地要去上香,這必然就是有人在唆使啊。”
季遠恍然大悟,沒錯,百姓又沒有看到是誰在斬惡蛟,肯定是有人說了這是水神做的,所以他們才這樣認定。
不用說了,水神昨夜在夜宴上饒過了誰的性命,那就是誰家做的。
而且作為景陽城的第一大家魏家,他們放出來的話,百姓當然是相信的。
“晦氣。”季遠嘟囔着。
白長賀一笑。
季遠在一邊拱火不嫌事大:“長賀啊,你看那水神這麼嚣張,還要逼你造反,你就要這樣饒過他了?他的信徒這麼多,你就沒點危機感嗎?這不能派兵把他平了?”
白長賀一口湯差點噴出來:“阿遠,我隻是皇子,又不是皇帝,哪能派兵啊,再說這裡的百姓信奉水神,官兵也未必聽調啊。”
季遠眨巴眨巴眼睛,就皇子……也挺沒用的哈。
白長賀看到季遠的表情,不由得笑出來,彎彎的眉眼,讓人看見了覺得連同天氣都變好了一樣:“再說,百姓供奉水神,相信水神是好事。一個國家的強大,并不僅僅是軍隊軍備的強大,也是一國百姓有信仰,地方神祇有力量,我大厲能綿延五百年的國祚,靠的都是這些。”
季遠挑眉,好好好,怎麼都是皇室不虧啊。
“神祇跟人一樣,都有自己的小心思,”白長賀忽然說道,他夾起湯包,“教訓了就好了,跟狗一樣。”
季遠聽着又些别扭,把神祇比作狗,這樣好嗎?
“等我回去之後,會把這裡的水神的敕封請下來,這樣他也算名正言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