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人家是本洲的财神爺家的孩子,季遠東西拿的很是坦然。隻是不知道景陽城的那一家聚寶齋,被少東家用妖扇坑了一把,會作何感想。季遠隻是覺得白長賀不愧為狠人,先坑自己人。
東西買好以後,接下來的行程就變得閑适起來。
給兩個童子買了一大堆吃食,季遠陪着白長賀去了書店買書。
白長賀在遊曆的這段時間裡,總是一到一處地方就喜歡随手買上幾本書籍,買的書目極雜,有一些是風土人情,山水遊記,有一些是聖人典籍,還有一些農事水利,每一本拿在他手裡,好像都會讀的津津有味。
怎麼看,都是一個大厲王朝的讀書人,卻偏偏其實是一個天下殺力最大的劍修,兩種氣質怎麼看都不兼容。
季遠看着白長賀挑書,不由得開口問道:“小白看過很多書吧?”
聽到季遠喊他“小白”,白長賀每次都是眉眼彎彎:“沒有很多,但是我喜歡看書。”
季遠抱着肩膀,看過書脊上的名字道:“你有沒有想過,你書讀的好,也許劍練的更好。“
白長賀劃過書脊的手頓了頓,随即轉頭笑了一下:“吳爺爺說我沒有修道的根骨,我覺得讀讀書挺好的。”
季遠幫白長賀拿着書,并不開口說話。
儀忘言當時說,他看到白長賀根骨奇佳,所以拐走了他,可能隻是看到了白長賀身上帶着的妖扇;季遠也曾說白長賀根骨很好,他隻是希望他能上清明宗來。其實在季遠看來,白長賀确實沒有什麼修道的根骨資質,心性也不如宋清玥。
卻是所有人裡走的最遠的,飛升境的劍修。
白長賀手裡抱着書,看似說話随意:“我以前想,如果我不做皇子了,就去走萬裡路,讀萬卷書,這是我最想做的事情。可是……”他又看向季遠,眼睛明亮如皓月星辰,如山邊灼灼桃花,“可是如今,我哪裡也不想去了。”
季遠站在那裡還保持着剛才的微笑,其實人已經走了一會了。
他懵了半晌,如果說他活了兩世,那麼兩世裡第一次收到這樣的告白。
既讓他覺得珍貴,又覺得害怕的告白。
腦海中覺得應該要拒絕,但是就是說不出口。
他隻想起來有過那麼一句話,那不是我的月亮,但的确又一刻,月光照在了我的身上。
而橫亘在他們之間的,何止是這方天地的月光。
季遠低下頭,沒有說話,有時候沉默是最好的拒絕。我沒有說好,那就是在拒絕。
可是這份喜歡對他來說太不真切,所以隻能用沉默去拒絕。
他想着那個人看向自己亮晶晶的眼睛,也許會再也看不見,又也許,那份明亮終于會對着另一個對的人閃爍。
季遠拼着cpu被。幹燒,絞盡腦汁,擡頭尴尬地笑了一下:“你現在當然不能走了,被你皇兄追殺的話,這天地下沒有比這裡更安全的地方了。”
很拙劣,但是隻要對方也笑一笑,事情就過去了。
在季遠看來,白長賀是一個清澈單純的人,但也不是傻子。
白長賀眼中的光芒一點點黯淡下去,他微微點點頭,想扯一個笑容出來,但沒有成功,最後才喃喃地說道:“嗯,你說的對。”
他微微側了身,拿着手裡的書去付賬。
季遠忽然感到了一陣久違的糾結感,站在原地唉聲歎氣。
怕他喜歡,又怕他不喜歡。
兩個小童各拿着一串糖葫蘆,跑到季遠的身邊,像兩隻小胖鳥,他們叽叽喳喳地說着街市上的見聞,并且對着他問各種問題。季遠一個字都沒有聽清楚,眼睛越過書架看向白長賀修長的背影。
最後隻是怅然歎了口氣。
如果這裡真的有個穿書任務的系統就好了,能告訴他該做些什麼,告訴他不該做些什麼,告訴他什麼時候可以回去,告訴他,能不能不回去。
有些事情,他明明比誰都明白,但又比誰都迷茫。
白長賀已經買好了書,走過來的時候,是一如既往的和煦笑容,讓人如沐春風,他說:“還要再逛逛嗎?”
兩名小童看到他來了,立刻抛下 季遠,飛奔到白長賀身邊叽叽喳喳,說剛才看到有做面人的攤子,還有好多人圍着看打把勢賣藝的。
季遠本來想說,時間差不多該回去了,但是看到兩個小童有生以來,第一次來到山下,不忍因為自己的心情而讓兩個孩子失望。
于是磨磨蹭蹭一直等到了天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