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腳邊躺着幾個人,生息皆無,生死不知。在不遠的院子裡的一棵老樹上,有一個人被他用飛劍釘入了樹幹。
那飛劍力量極大,徹底地刺穿了那個人的後背,穿透心髒,貫穿了樹幹,就這樣将那個黑衣人釘死在了樹幹上。
看身形,似乎是一名女子。
季遠有些茫然地站在那裡。
完全沒有殺人的生疏感,可能在原主的身體看來,這是一件很自然的事情。
原本,行走江湖,生死自負。
殺不死對方,隻能被對方殺死。這些人在決意做刺客的時候,就已經決定好了,成了便是腰纏萬貫,不成,連收屍的人都沒有。
但,這是季遠第一次殺人。
他應該歎氣的,可是他歎不出來。殺人并非一件輕而易舉的事情,他不想要習慣,可是生在這個世界,不去習慣的話就無法保護自己,也無法保護周圍的人。
夏日的微風輕輕掠過,檐下鐵馬輕響,他站在一地的屍體中,聽着那輕盈鐵器的聲音。
鮮紅色的法袍正在修護他的傷口,本來就不那麼深刻的傷口,很快就會修複完整。他一擡手,釘着女屍的飛劍掠回他的眉心。
白長賀不由自主地推門走了出去。
寂靜的庭院裡,季遠轉頭看向白長賀。
那個人一身白衣,站在一地的屍體中,笑容依然和煦溫暖。
有種奇異的違和感。
但季遠知道,自己也好不到哪裡去。
白長賀走過來,手輕輕按在季遠的肩膀上,語氣關切:“你受傷了。”
季遠看了看肩頭,法袍已經自動修複了他的傷口,本身法袍就抵擋了大多的傷害,所以他才能打出那緻命一拳,現在不過是還有些血迹沾在了法袍上而已。
“不是,那……不是我的血,”季遠茫然地說。
他有一種時空錯位的感覺,他之前一直覺得這些不過是書中的紙片人而已,是那本小說裡為了男女主的劇情而創造出來的一堆工具人而已。
可是現在,他真的有點不确定了,這裡是真實的世界嗎?
這些……包括面前的白長賀,真的隻是一本小說裡的紙片人嗎?
白長賀伸出手,溫柔地将季遠抱入懷中,他的嗓音溫淳:“阿遠太厲害了,不愧是清明宗的長老!”
季遠靠在白長賀的胸口,能聽到他胸膛裡跳動的心髒,側頭的時候看到在腳邊的那一具屍體。
他躺在那裡,死去多時,面容絕望。看着那具屍體的樣子,季遠忽然想,這種一次性的工具人在想什麼,他們真的不惜一切渴望大道登高嗎,渴望金錢和權利嗎?他知道他們在這裡燃燒了整個靈魂,卻隻是供人娛樂的小說中提起的一句話嗎?
“阿遠。”
白長賀溫暖幹燥的手忽然遮住了他的眼睛:“夜深了,該去休息了,我們明天一早還要回清明宗去呢。”
季遠輕輕點了點頭。
白長賀與他一起走回房間。
季遠走進自己的房間的時候,白長賀也跟了進來。
白長賀關上門,一臉擔憂:“阿遠,我害怕還有刺客,我……能睡在這裡嗎?”
季遠本來想說,旁邊兩個孩子都敢自己睡,你堂堂一個皇子還不敢自己睡了?
但是這句話他沒有說出來,白長賀不敢一個人睡,他也不敢。
可能第一次殺人是這樣的吧,就算是紙片人也是一樣。
季遠看向白長賀,那人容貌俊美,笑容溫暖,身形修長。白長賀也是紙片人,是小說裡創造出來的角色。他之前做的很對,他不應該動心的。
那抹溫柔的月光從來不是他的。
季遠輕輕點頭,随即穩了穩心神:“我睡外面。”
白長賀眉眼彎彎:“好。”
季遠又加了一句:“明天早上你多給店家錢,我們一早就走。”
白長賀:“……好。”
這錢自然附加了整理屍體的服務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