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心澄還要繼續說，但是卻感覺到背後一涼，他轉頭看去，隻見謝雨娘倒掠出去，手上鮮血淋漓，渾身顫抖，聲淚俱下：“我、我……我不想死。”

江心澄的背後被一把匕首刺入，刀刃沒入後背。

他看向謝雨娘，比起剛才面對嶽八，表情更為苦澀，他心上之人渾身顫抖，似乎受傷的人是她一般。

江心澄輕輕歎氣，臉上并無憎惡，反而隻有失望與心疼：“你啊……就算這樣，我們都是要死的啊。”

嶽八這會兒總算露出了一個真正的笑容：“你是個聰明人，可惜流紫山交不到你的手上。”

江心澄沉默不語，垂眸坐在地上，任由背後傷口中的血汩汩流出。

嶽八忽然看向另一邊，那裡走出來一個灰袍的中年男子。

是一直跟在江心澄身邊的散修柯樂樂。

他走到江心澄面前，看向嶽八：“我也可以作證，那時候江心澄和我們呆在一起，并沒有離開去殺人，你一定是找錯了人。”

嶽八玩味地看向柯樂樂：“不是他，難道是你？”

柯樂樂隻是淡淡地說道：“既然女兒是如此寶貴的東西，那怎麼不一開始就好好藏起來。”

“是因為你自己沒有好好保護好，她才會死掉的。”

嶽八的神情淡漠。從他出手殺人開始，他就已經沒有了回頭的路。

如果殺死女兒的兇手沒有找到，那一切又有什麼意義呢。

隻不過現在眼前的這個散修，嶽八竟然看不透他的修為。

一柄細長的翠綠色飛劍憑空懸停在嶽八的身邊，這是嶽八的本命飛劍，他已經不需要壓境了，化神期的修士境界全開，威壓壓地江心澄和謝雨娘直不起身來，江心澄背後的傷口更是鮮血淋漓。

柯樂樂忽然側頭看向江心澄：“你的傷口自行處理，還有那名女子。”他說完這句話又頓了頓，“之後你就離開宗門，随我修行吧。”

謝雨娘怔怔無語看向柯樂樂，她忽然明白了什麼，轉頭看向江心澄。

現下，江心澄若是拒絕，這個柯樂樂肯定會立刻離開，他們兩個人隻有死路一條，而現在柯樂樂也将選擇抛給了江心澄。

江心澄輕輕歎氣，身上靈氣流轉，匕首從他傷口中自行脫落到地上，他踉踉跄跄地站起來向謝雨娘走來，那把落到地上的匕首已經出現在他的手中。

謝雨娘本來要跑，但是她就算能跑赢江心澄，能跑赢柯樂樂還是嶽八？

本來這件事情就跟她沒有關系，她也不知道自己為什麼下意識地就跟着江心澄跑了出來，也許剛才呆在水榭裡，她已經逃出生天了。

謝雨娘萬念俱灰。她一直知道绮霜喜歡江心澄，那個傲視整個符修宗門的天才女劍修，留在流紫山的唯一理由，就是江心澄。

但是江心澄卻拒絕了绮霜，選擇和自己這個資質極其一般的符修在一起。她也曾經懷疑，是不是因為自己是流紫山宗主的女兒，江心澄才會如此高看自己——但像江心澄這樣的修道天才，無論在哪個宗門，都會是大放異彩的存在。

江心澄走過來，将那把匕首重新放回謝雨娘的手中，在她面前半跪下來：“雨娘，你不要緊吧？”

謝雨娘緊緊握住匕首，沉默不語，連眼淚都不再流出來，隻是直直地看向江心澄。

江心澄的手一如既往地溫柔，輕輕撫摸她的頭發：“你相信我，我一定會讓你回到流紫山的。”

謝雨娘的眼淚卻崩潰流出：“不、不會的！”

江心澄将她顫抖的身體摟入懷中：“沒事的，噓，别哭。誰都會有失誤的，你不是故意的。雨娘，我們……”

謝雨娘卻一把推開江心澄：“不行了，心澄！今天要麼你殺了我，要麼我殺了你！我們今生已經無法結為道侶了！”

江心澄踉跄起身：“為什麼不行，我們不是說好了嗎？”

謝雨娘卻隻是流淚，拼命搖着頭：“不要再折磨我了！你……根本就不喜歡我！”

剛才在水榭裡的時候，绮霜就敢對着嶽八出劍，拼着一死為他們争取一線生機，而她卻會在關鍵時刻，要殺死江心澄。她與绮霜，高下立判。

江心澄再次靠近她，伸手為她拭去淚水：“我再說一遍，我喜歡你，我從來隻喜歡你。”

謝雨娘淚眼婆娑，對方的手指依然溫暖而溫柔。

江心澄很想去親親她的臉頰，再告訴她，不要哭。

當年那個穿着粉色錦衣的小姑娘在雨中撐着傘，對他露出微笑的時候，他就知道，喜歡大概就是一瞬間的事情。

在修行一路上，謝雨娘無論天賦還是心性都不如别人，甚至不信任他。

可别人都不是謝雨娘。

謝雨娘淚如雨下。

江心澄握住她拿着匕首的手：“除非你今天殺死我，不然就不能離開我。”

謝雨娘眼中決絕，嘴唇顫抖：“是我對不起你。”

她說着，一刀刺入自己的胸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