陰天,天色灰暗。
工藤宅爆發出一聲少年的哀嚎,驚起後面一小叢樹林裡的飛鳥。
對面小巷裡,粉棕色的男人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鏡,舉着望遠鏡朝工藤宅看去。
小小的鏡頭玻璃裡露出一男一女,少年狼狽地抱着腳單腿跳,旁邊少女抱着手臂冷哼,嘴巴一開一合,還在說着什麼。
然後她似乎下樓了,鏡頭順着她下移,再出現時就是在廚房。她從冰箱裡拿出些冰,用毛巾包住,重新上樓彎腰遞給了工藤新一。
這次她臉上還帶着些笑,那雙眼睛彎起來,幸災樂禍的有點明顯,反而不像是有惡意,更和組織的整體氣質不搭。
兩人的氣氛自然而和諧。
他眯了眯眼,這才慢慢放下望遠鏡,垂頭重新看向手機裡的簡訊。
【From 朱蒂:情況如何?】
他抿唇,将【不太妙】删掉,更改成另一句話。
【有些意思,不急,我再看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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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隻是一下子失态——”
“失禮。”
“每個人都會有着急的事情——”
“失禮。”
“大小姐——”
“失禮。”
……
烏丸沙耶坐在書房辦公椅上翹着二郎腿轉椅子,絲毫不舍目光于旁邊取畫的少年。
“真是……”工藤新一歎了口氣,把取下來的畫放在桌子上。
烏丸沙耶視線忍不住朝畫上瞥了兩眼,但感覺到工藤新一的灼灼視線,烏丸沙耶又擡着下巴收回視線,理直氣壯地看向工藤新一。
“失禮。”
少年哭笑不得:“我都什麼還沒說——”
“失禮。”
工藤新一:“……”
他掩面,給她規規矩矩鞠了一躬,拉長着聲音道:“抱歉——神結小姐——這樣可以了吧?”
看着鞠躬但偏偏還把腦袋擡起來詢問她的少年,烏丸沙耶從鼻腔裡哼哼出一聲“行吧”。
工藤新一诶嘿一聲,直起腰身:“所以神結小姐為什麼會知道沙耶花?”
烏丸沙耶:“……”
就知道這家夥道歉不誠心!
不過——
算了吧,就算是不知者無罪?
他肯定也不知道,剛才他匆匆撲上來那一下讓烏丸沙耶當即幻視成當初撲面而來拿刀刺破她喉嚨的家夥,那一瞬間她嗓子都條件反射緊了起來,心差點從胸腔裡跳出來。
大發慈悲的烏丸大小姐就勉強原諒一下現在這個又聰明又笨的少年保镖吧。
烏丸沙耶這樣想着,心情頓時好了許多,這才撐着腦袋開口:“沙耶花,是很神奇的、春夏秋冬都不會凋謝的花。不過早就絕迹了,現在肯定找不到。而你牆上挂着的這幅——”
她敲了敲畫框,發出“咚咚”的聲音。
“——應該是烏丸家大小姐烏丸沙耶的親筆。”
“親筆?”工藤新一一怔,“你是說,這幅畫是烏丸家百年前那位烏丸小姐親手畫的?”
烏丸沙耶點點頭:“當然喽。我騙你做什麼?所以我還想問呢,你這幅畫哪兒來的?”
難不成烏丸蓮耶那個死小子把她的畫拍賣了?送人了?再不濟竟然敢扔?!
面對她的問題,工藤新一卻沉默了。
他抿唇定定看着她,藍色眼眸蕩漾着些猶豫和茫然。這樣看,他很英氣,五官似乎比之前又長開了一點,稚氣也更少了,取而代之的是少年的氣息。
烏丸沙耶歪了歪頭,她忽然發現,對于她而言隻是一次又一次死亡的輪回,但她面前這個少年卻真的長大了。
最後還是工藤新一長呼出一口氣,靠着坐在桌邊,神色松緩下來:“你确定嗎?這是我老媽從我美國的家裡找出來的。”
“我也忘了它為什麼會在我家,我家裡人也不記得,還是我的一個朋友告訴我了‘沙耶花’的存在,我才認出這幅也是。所以你現在告訴我這是烏丸家大小姐的親筆,我會覺得很……不真實。”
“神結小姐……你不會看錯了吧?”
工藤新一摸了摸鼻尖。
烏丸沙耶長嘁一聲:“怎麼可能——”
她怎麼可能連她親手畫得畫都不認識?
都快是生死搭檔,哦不,生死主仆了,工藤新一這小子竟然在這點小事上都不相信她說的話?
“大偵探,你給我看好了,”她潇灑轉過辦公椅,面對着這幅畫就開始指點江山,“烏丸沙耶的畫應該有在世作品,你随便去對比。這裡的筆觸,還有這裡的上色,嘛,雖然這幅畫是她幼年的作品,不過這些細節在長大後的作品裡也不會變的。”
“最重要的是,烏丸沙耶有一個作畫習慣,就是在每一幅畫的側邊,她都會用幾乎和白紙顔色一樣的白色顔料筆簽上自己的名字,這個習慣普通觀賞的人不仔細湊近看是看不出來的。喏,就在——”
烏丸沙耶朝自己最熟悉的位置指去,但聲音卻也随之戛然而止。
白色的畫紙側邊,不僅是她最常簽名的地方,而是一整條側邊,竟然都沒有簽名。
沒有?
“怎麼可能……”
她倒吸一口氣,輕聲喃喃。
可就算她把這幅畫看破,沒有就是沒有。
旁邊傳來工藤新一的聲音:“所以……這幅畫是仿的?”
烏丸沙耶咬了咬下嘴唇,沒立刻回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