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門外走近一個人影,屋内的繁雜思緒也逐漸煙消雲散。
“诶?你們兩個怎麼了?”清子平端着一盤點心進入房裡。
她這次換了一身衣裳,這次穿的是很樸素,一件柳裙腰間系了一個脂紅腰帶,沒有其他過多的裝飾,帶點微微含笑,異常動人。
楚棄傷緊忙整理好自己的發型,走過去接過點心,聲音磕磕絆絆:“多……多謝。”
清子平捏了捏楚棄傷的耳朵,語氣挑逗道:“你真可愛。”但她的眉間卻閃過一絲憂傷,連此刻的笑容都很牽強,像是想到了什麼往事。
“你嘗嘗,我自己做的。”她笑。
楚棄傷拿了一顆點心放進口中,嗯……又鹹又甜的。
他露出滿足的表情看着清子平。
清子平則是笑了起來,摸了摸他的頭,道:“看來這次成功了。”
“你要不要陪我說會兒話。”清子平問,“不過,你傷口還痛嗎?”
楚棄傷連忙搖搖頭,語氣肯定道:“不……不疼了!”
他同意了。
清子平用手指比劃了一個“噓”字,往明月風的床榻那麼看去,道:“那孩子還在休息,我們去外面說。”
楚棄傷被清子平牽着來到後院。楚棄傷本以為這座府邸都是屋瓦蓮房,沒想到在後院,竟然種着一顆海棠樹,但都還沒有開花。他不知道清子平帶他來這裡的用意,總不是為了來看花吧。
靠近海棠樹,清子平松開了楚棄傷的手,竟然在花樹月影下跳起了舞。舞姿輕盈,腰間的纖細若隐若現,美人如嬌蘭,驚鴻一瞥,散發無限光彩。
直到在她的眼尾流下一道亮光。
楚棄傷這時才覺然,她哭了。
但他沒有喊停,而是靜靜等待她。
很快,一場舞結束,清子平站在海棠樹旁,輕輕撫摸着年邁的樹腰年輪。
正年清子平,不過二十三。
楚棄傷走到她身邊,不知道她為什麼哭,伸手想安慰她,但想了想,還是收回了手。雖是這樣,但他還是靜靜陪着她,直到心裡的痛苦慢慢變淡。
“不好意思啊,讓你瞧到我這副醜态,我本不該在你面前這樣的,但你長得太像我的弟弟了……”清子平鼻音濃重,但聲線平穩,她在極力克制。
聽到清子平說自己像她的弟弟,心裡不免有點落寞,但仍然平靜道:“無事。”
盡顯傲嬌的可愛弟弟。
“我……還不知道你叫什麼名字。”清子平說,眼裡飽含點點星光。
楚棄傷冷聲道:“姓楚。”并沒有說字。
清子平并不覺得他在生氣,隻是覺得他這樣很可愛。
她暖聲道:“那我叫你阿楚,可以嘛?”
楚棄傷聽的有點害羞,先前,還從未有人叫過他這中名諱呢,雖然有點孩子氣,不過,還是很好聽的。
他回答道:“都行。”
接着,兩人坐到一架木椅上,夜晚有點涼,但好在穿的都不怎麼單薄。
“你和那孩子是哪裡人呀,我怎麼沒有見過你們。”
楚棄傷選擇隐瞞自己的身份,道:“外地尋親來的。”
清子平有點疑惑,問:“尋親?”
楚棄傷沒有順着她的話往下說,“嗯,尋親。”
清子平道:“那……尋到了嘛?”
楚棄傷答道:“還未。”
清子平不再問了,兩人之間的氛圍瞬間變得有點微妙。
許久,楚棄傷才主動脈出聲,問:”你,剛剛在哭什麼。”
清子平有點詫異,但還是如實回答,她道:“沒什麼,就……就是知道一些真相。”
楚棄傷“嗯”了一聲,沒再往下問。既然是真相,前者一定有秘密。她如果不想說,就不必說,說與不說,其實也沒什麼的。
忽而,清子平又道:“我之前也有一個家,但不是在這裡。”
楚棄傷側眸瞧她,俊美的神容,眉間微蹙,唇如荷花般淡雅,卻也,總遮不住她的憂傷。
“我的家鄉,是一個無人知曉的山村,那裡有麥田,有流水,有晚間的香餅,有孩童的嬉笑打鬧。每當袅袅炊煙升起,我就知道,要吃晚飯了,阿媽還在家等我呢。”
“在家鄉,我有很多好朋友,有青青,有阿苗,有小柳,她們一個個長得都可漂亮了,人不僅好,還很熱情。如果你去了……”一想到這,她的話題戛然而止。
清子平說的這些,楚棄傷一個都不認識,但好像不妨礙她繼續往下說。
她繼續說,眼淚又止不住流下:“其實我将才呀,說你長的像我弟弟,但他不是我的親弟弟,是當時我家隔壁阿婆家的孫子,我都叫他小穗子。他經常給我幫忙搬麥堆,很善良的一個孩子。”
他忽然間,看到她的手在發抖。
楚棄傷擔憂道:“那小穗子在哪呢?”
清子平抹了一下眼淚,無奈道:“死了。”
楚棄傷腦子“嗡”的一聲,心跳加速,道:“他是如何死的?”
清子平轉眼看他,她的眼中瞬間爬滿了紅血絲,搖了搖頭,自嘲道:“被殺了。”
“之前我出去過一陣兒,回來後才發現村子被人燒光了,家人,村民,小穗子,都沒了。”
楚棄傷問:“那你後來知道是誰做的嗎?”
清子平平靜回答:“今天才算是知道。”她微歎了口氣,“是這座府邸的主人,也是我的丈夫。”
聽到這,楚棄傷此時猛然站起身,腿腳往後撤,不知道是在躲什麼。
躲她?還是躲自己的心?
還是說,不想再聽她接下來說她和她丈夫是如何相戀的?
又或者,回避自己的感情?她說出口的那一瞬,隻是那一瞬,他便永遠失去了,不能再往前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