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些年,因明瑟珠與一個江湖騙子遠走高飛之後,這便成了一些飯後閑談,時不時要拉出來鞭策一番,生怕别人不知道他們宗門有這等醜事。因而青雲宗門又被扶上了幾條新規矩,有些人自然不樂意,誰都知道這幾條新規矩是因誰而定,所以宗門道友都對明月風有點别樣的看法。
——有些人并不認同他是純正的明氏血脈,說他是藏子仁。
——眼紅家主之位落座于明兮遲頭上,造明軒白與明瑟珠有不實的兄妹情分。
——這些事鬧到現在,全因明清規恨鐵不成鋼,從未替明瑟珠辯證清言。
——明軒白抛棄妻兒出門尋妹最後落得身死無骸。
更有人說明瑟珠是天降災星,克夫克子克兄長。同時也有一些不實之言,挑唆明兮遲與明月風,說什麼如若不是明瑟珠,明軒白可能就不會死,而華長青更不會……
他們一緻認為明月風待在明兮遲身邊有一定的目的。
其實這些謠言對于兩人來說都沒有什麼的,他們知道自己不是就行,清白在身,亂出人口,慌亂不得,管不得。
可他們有一句話說錯了,明瑟珠最初離開青雲宗門并不是因為“情”而去追随那個江湖浪子。雖說明軒白與明瑟珠是兄妹,不論是劍術還是武功,明瑟珠都不比明軒白差,可即使是因為這樣,明清規對兩人的看法仍然不同。
在聽學時,老師們都知道明瑟珠成績優異,但卻從未獲得獎賞,哪怕是一句美言也不曾得到。但當時有很多不如她的門生,卻比她更耀眼,一問才知道,多誇多贊差生,可能會有進步,明瑟珠不理解也不認同這樣的說法,同她一樣的優秀生也獲得了嘉獎,自始至終,她什麼也沒有。
明軒白有時把自己的獎賞送給妹妹,明瑟珠卻是溫柔的拒絕,他并不知道明瑟珠真正想要的是什麼,隻是一味給予,卻從不理解,以至于後來獨自背劍尋妹,苦尋無果。
明瑟珠有股不屈的傲氣,甚至有點倔,别人都不理解一句獎賞有什麼用,能助層還是能當飯吃?别人的誤解明瑟珠全都抛之腦後,依舊獨自去後山練劍,似乎自己再努力一點,父親,就會看到自己,可過了許多年,她都不曾擁有。反倒有一天,宗門裡來了個軟弱無能的怪人,隻會彈的一曲箜篌,其餘的,什麼也不會做。
既不會用劍,又不會練功,連最基本的洗衣服也不會,因為這些,這個男子被宗門的人嘲笑,但他卻是微微一笑,如芙蓉花一般駁道:“哈哈,我的确不會做這些,但我可不笨哦,我會彈琴,你們要聽什麼,我都可以彈。”
道友們都不說話了,給他作了個禮笑笑就離開了。
後來他在這裡住了一段時間,過的是相當舒适惬意。
有一日,他在彈琴,琴聲悠揚,不知不覺把某個人勾了去。
是明瑟珠。自從他上次反駁的那句話,她就對他有了另一種看法。
靠近他,仔細看。
那人,生的極為美豔,如沐春風般迷人。
她躲在角落落靜靜聽着琴聲,正當她聽得入神,那男子不知道什麼時候走到她旁邊,陡然開口:“小師妹在這幹什麼,是來聽琴的?”
“還是說,覺得我很好看,喜歡我?”
明瑟珠怔了一下,即刻恢複原狀,冷聲道:“胡說什麼!誰喜歡你!”你是誰?”
男子爽朗的笑道:“在下李青山,字無衣。因漂泊無依,想尋一處甯靜之地,山外青山樓外樓,說的正是此地吧,如在下名諱甚至相巧。進宗門後,看到高山望遠之間有一道河流,正如我這架箜篌,曲長悠久,美心永存。”
“小師妹可否同意在下住下?”
明瑟珠扭頭不看他,小聲喃喃道:“真是個怪人……”
男子聽到她的碎言,詢問道:“我是個壞人?小師妹真是說笑了,在下可不壞哦。”
明瑟珠無奈道:“你住不住下又不是我說了算,我哪有話語權……”
李青山定了定神,以最快速度察覺到女子的情緒。聽到她說的話,他知道她在宗門裡的地位很低。男子溫柔的蹲在她旁邊,明瑟珠這時與他對上了目光,李青山清美的俊榮夾雜着點點香味,他低頭如看戀人般的眼神,對她笑,仿若早就有什麼預謀一樣,覆過女子的情緒,道:“在下隻聽小師妹的。”
蜻蜓點水般的撩撥,讓人亂了思緒。
明瑟珠微微泛惱,頓時紅了臉,轉身離開,再不看他。
隻是在心中記下這個名字:李無衣。
到了晚上,明瑟珠躺在床上,翻來覆去的睡不着,連兄長送來的點心都未曾動口,腦海中一直浮現着李無衣的模樣,想之又想,忘之又想。
——在下隻聽小師妹的。
從未被陌生男子如此偏袒肯定過,她覺得莫名的暖心。
——在下李青山,字無衣。
他的名字,還有字,都好好聽呀。但他是從哪裡來的?又會到哪裡去?路上遇到别的人嗎?他會一直住在這裡嗎?感覺他好自由啊,不受任何拘束,灑脫,自然,大方。
——我可不壞哦。
她說他是怪人,可想了想,又覺得壞人比較适合他。
——我不笨哦,我會彈琴。
——你喜歡我。
……
嗯……明瑟珠想了許久……
?!她才不喜歡他!
聽着他一言一行,明瑟珠心中小鹿亂撞。歸情劍此時忽然飛出劍柄,在房中随意竄動,明瑟珠有點遲疑,一往她的歸情都是最安穩的,從未有過如此焦躁的狀态。
歸情劍還在胡亂竄動,她的眼神凝聚,突然,劍停了,她的心,也跟着停了。
劍,都有劍心,心,都歸于主人。
但此刻她的劍,卻是指着船外樹上的一個人,而明瑟珠并沒有看到,樹上的男人卻是微微一笑,朝歸情道:“去,把她帶到我身邊。”
屋内的明瑟珠忽然大叫起來:“歸情!你要去哪裡!”她說着,腿腳不聽使喚的過窗而去。
躍出窗外,她是光着腳的,在夜晚的風中,在平坦的草坪上奔跑,沒有一刻是回頭的,一輩子也許都不會了。
明瑟珠跑了不知多久,她隻記得自己跑到了一個隐秘平靜之地,河流深處傳來陣陣流聲,安撫躁動的心。
此行此景,拼成了一個名字:李無衣。
歸情劍在草坪的盡頭停滞半空,回到明瑟珠手中,在此之前,她的秀發上的飾繩不知被什麼東西割斷,黑色如紗的頭發披散下來,她本就生的嬌美,如今一看,曾經這樣的一瞬,不知心動壞了多少人。
女子回頭相望,深眸中走進一個穿着青白紗衣,露着宛如雕刻般的胸肌,膚色白皙紅潤,倒像是情欲激發。
他高于她。
李青山看她,面帶不知名笑意,他緩緩俯身,像跪一般的附在她身下,修長纖細的手指撫摸着女子的腳趾,他像一個可憐美人一般求人垂憐。
這種逾越之舉,本是有點過分的,甚至會人感到厭惡。
可明瑟珠像是中了毒瘾一樣,竟然喜歡他這樣撫摸着自己。
此時他并沒有高于她。
“天寒,注意腳涼。”他輕聲道,仿佛間留了一個若有若無的吻在她身上。
明瑟珠微微後退,道:“你之前在窯子生活過?”
李青山:“……”
“想不想随我浪迹天涯?”他問。
明瑟珠開口就想回絕,卻被一個吻堵了回去。
這個吻來的突然,吞噬她最後一絲理智,不給她任何思考能力。舌尖安撫着她幹裂的唇,她猛的推開他,罵道:“你……不要臉!”
李青山不怒反笑:“好好考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