嬌嬌兒想叫人,千言萬語卻湧在心頭。
房肅漣緩緩搖搖頭,拿起一旁擱置素珠安置在司嬌嬌的發鬓中,孤零零的在那發上,毫不起眼。
“司娘子失夫歸來,府中上下隻覺悲傷不已,暫不見客......”
王嬷嬷派人收走屏風,對着門房說道。
司嬌嬌想回頭看卻被一道溫熱的手拉住:“嬌嬌兒這小素钗你且帶上一陣。”
話了,房肅漣已經拿起今早摘下的花,為司嬌嬌帶上,滿園争奇鬥豔,唯有一朵最鮮的,才能與她的嬌嬌兒相配。
說的是她喪夫,但克己複禮的母親卻允她身着一身紅衣,插花點翠,隻有發鬓中那一點小素钗,是在做做樣子。
京中已經能摸到夏日的風光,穿過柳園,蒙陰綽綽,楊柳條拂面絲,她家院子雖抵不過宮牆柳,卻也是一樹萬支,柔言細語。
待出了柳園進了前廳,路過那小橋流水,司嬌嬌的心情似乎被柳條兒撫平,沒有剛才那般沉重。
房門關上的那一霎那,司嬌嬌再也忍不住撲進母親的懷中,雙手緊緊的捏着衣擺,嗚咽的哭訴自己的委屈。
“嬌嬌兒,莫要怕,阿娘在。”
房肅漣任由司嬌嬌抱着她,眼底浮起淡淡的哀傷,她環了環女兒的腰身,更是一陣心疼。
這可叫司嬌嬌淚灑當場,那在馬車中的思緒全都煙消雲散,一股腦的将所有的事情說來出來。
房肅漣隻是靜默,默默的聽司嬌嬌說話。
“阿娘,我是不是給阿爹添麻煩了,我的錯誤是不是給家中添麻煩了......”
司嬌嬌抽噎的渾身都在抖,尤其是說道陳君平頂替她的功勞,在沁縣作威作福,百姓卻不知是那縣令夫人出人出力,讓他們過得更好。
最後隻能死在昏暗肮髒的房間中。
司嬌嬌眼睫上都是淚珠,她一着急身上一抖,便打了嗝。
忙捂住嘴,想着豈不是自己告狀嘴上缺了德。
視線投向端莊的母親。
“阿娘,我想好了,陳君平那便若是真有人調查,也不會有什麼蛛絲馬迹,若是說,那便就是他尋花問柳,不做實事,瑛王的心腹死在他府中,這件事若是傳出去,也能讓人浮想翩翩.......”
司嬌嬌早就考慮後果,隻是她還嫩的很,生怕哪裡落下把柄,一股腦的與母親訴說。
就算她身上是怪力亂神的事,阿娘一定會相信她。
“嬌嬌兒。”
房肅漣此事卻打斷了司嬌嬌的思慮,握住她的手:“你在外面受苦了。”
她的女兒,在她的眼中,不過出嫁短短幾個月,便會自己翻越百裡歸家,心思變得深沉,甚至還會禍水東流隻為自保。
她都不敢相信,這些時日嬌嬌兒竟然吃了這麼多的苦頭。
若是家人為她多做考慮,她的兒也不會——
不會現在這般摸樣。
“嬌兒,這不是錯。”
“娘——阿娘——”
司嬌嬌滿腹委屈,她眨着無辜的眼睛問道:“阿娘信我?”
信我嘴中說的鬼神之事?
信我這是重活一回。
“我們嬌嬌兒天生好命,娘信你,娘也會為你好好祈禱,祈禱我家嬌嬌兒還好好活着。”
娘們正抱着傷心,嘈雜的腳步聲走來,便聽嬷嬷一聲招呼:“老太太到了。”
“母親,您怎麼來了。”
房肅漣擦去臉上的淚痕,她安撫好司嬌嬌前去開門。
“我不來,還不知何時能見到嬌嬌兒。”
老太君手杵蟠龍杖,腰背略微有些佝偻,卻擋不住由内而外散發這威嚴氣場。
烏白的發感覺利索的盤住,精神矍铄。
“怎會。”
房肅漣破涕而笑,扶上老太太的手臂,掃去臉上的陰霾。
“怎麼不會,這消息都傳到宮裡了,不出明日嬌嬌兒便叫她阿姐接到宮中了,若不是我來,你們娘兩個還要傷心多久。”
“祖母!”
司嬌嬌或許太久沒有見母親,太久沒有見祖母,這種久久到她恍惚不已。
他們有多久沒有見面了。
半年?
四年?
還是隔着一輩子。
“我們家小嬌嬌兒回來了,快叫祖母瞧瞧。”姚氏滿目慈祥,笑意盈盈的對司嬌嬌伸出雙臂。
這可好,剛才在母親那邊的哭訴又重新來了一回。
與母親的溫柔不一樣,祖母卻隻說了一句:“嬌嬌兒做的對,保護好自己最重要。”
嗚嗚嗚——
她的家永遠這樣,像是無邊無際的大海,包裹着她這顆小珍珠。
“祖母,我哭的眼睛疼......”
關愛總是能讓人卸下防備,能叫人從崩潰到放松,司嬌嬌告完狀眼紅的像個桃子就坐在了飯桌上。
“你父親去述守赈災,不在家,不必等他來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