冉離憂心生疑惑,他想讓賀嘉樹看什麼畫?
然後他真的帶她來看了,一棵樹。
冉離憂:“……”
暗示賀嘉樹是植物人嗎?有點意思。
但是,抛開别的不談,這的确是一幅看起來很有水平的畫作,彰顯作者的繪畫功底。
畫面上,一棵生長得極為茂盛的榕樹,在陽光的照耀下熠熠生輝,葉片争先恐後地從枝頭冒出來,每一片葉子都充滿了旺盛的生命力。
“看到這幅畫,你有什麼想說的嗎?”冉秩問道。
“……很漂亮,很茂盛。”冉離憂讷讷道。
“沒錯,像是一棵樹該有的狀态。”冉秩笑了笑,“我想,你一定聽說過亞裡士多德吧。”
冉離憂故作高深地點點頭,不想被眼前這個人看扁。
況且她也沒有不懂裝懂,他說的這個人曆史課本上有寫,是柏拉圖的弟子。吾愛吾師,但吾更愛真理……好像是這麼說的?
而且他還有一個妹妹,叫珍妮瑪士多。
“一棵樹最好的狀态是枝繁葉茂,一個人最好的狀态是實現自己的至善……這是他在《尼各馬可倫理學》中關于幸福的觀點。所謂實現至善,就是成為最好的自己。”
冉秩注視着這幅畫,淡淡道。
“很像你的名字,不是嗎?”
冉離憂猛地反應過來。
以樹喻人,他在告訴賀嘉樹自己名字的寓意。
……也不一定,他怎麼知道賀嘉樹的名字一定是這個意思?可能隻是恰好和這幅畫所承載的概念比較相近,所以順便提了一下。
或者,這幅畫原本就是為了讨好賀嘉樹而作的。
那她現在應該說什麼,能不能買下這幅畫?别搞笑了。
接下來,冉秩還帶她看了好幾幅畫,有的會詳細介紹一下,有的就簡單掠過。
但一直沒有冉離憂想看的那幅畫。
快走完整個展覽的時候,她假裝不經意地提起道:“我記得,去年好像還在别的畫展上看到過一幅叫《離憂》的畫作,當時給我的印象很深刻。”
冉秩的表情有些驚訝,“那幅畫并不怎麼出名,沒想到你會記得……說來也巧,愛妻十分中意,就挂在家中顯眼處了。此次沒在現場展出,的确有些可惜。”
“……”
“為什麼對那幅畫感興趣?”
“我有一個同學,她的名字就叫離憂,而且碰巧也姓冉。”
冉離憂以自己最大的努力,面不改色地說完了這句話。
她放在口袋裡的手一直在抖。
直接跟冉秩爆了。
聽到這句話,冉秩好像恍惚了一下。
“……那真是巧了。”
“她們家是單親家庭,她一直想知道自己的父親去哪了。”
“……”
“那天和她一起看展的時候,她問我,這幅畫,會不會是以我的名字命名的?”她語氣裡故意帶上了輕松和天真的意味。
白熾燈下,冉秩的臉顯得有些缺乏血色。
“……你在講什麼有趣的故事嗎?”他微笑着回複道,但這個笑容似乎有些勉強。
“你覺得是故事嗎?”冉離憂以同樣的語氣反問道。
空氣沉寂了一會。
“……我覺得,我應該不認識你所說的那位朋友。”
無論冉秩知不知道她在說什麼,這應該就是他最後的回答了。
如果冉離憂想,她可以找到一大把證明自己和冉秩是父女的證據,例如親子鑒定,又例如曾經的全家福,肯定有,隻不過被白卉藏起來了,說不定還會有白卉和冉秩作廢的結婚證明。
可是,如果冉秩并不想承認自己有這樣一個女兒,把她和她的疑惑永遠拒之門外,她又有什麼辦法?
……
從美術館出來,門口的白沙和水池反射着陽光,晃得冉離憂眼睛疼。
在這裡發生的一切都有種詭異的不真實感。
有沒有可能,真的是她想錯了,一切都隻是她的主觀臆測?
“那……嘉樹,我就送你到這裡。”送她出來的冉秩站在她身後道。
“……謝謝冉叔叔,畫展很精彩。”冉離憂渾渾噩噩道。
“你剛才說的那些話,讓我想起了一些東西,我有一個故事想告訴你。”
冉離憂有些詫異地回過頭,迎接她的是冉秩淡淡的微笑。
“如果你真的很喜歡那幅畫,下周六的下午三點,可以來我家喝茶。”他道。
“我會一直等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