莊一寒常年浸在生意場上,酒量卻不怎麼好,因為從來沒人敢灌他,今天心情不好喝多了些,後半夜的時候胃裡就開始火燒火燎的疼,他不小心從床上滾落,跌跌撞撞起身就要找廁所,卻怎麼也摸不到方向。
“吱呀——”
陽台玻璃門打開又關上,推拉間發出一陣輕響,仿佛有誰走了進來。
莊一寒頭痛欲裂,他努力睜開眼,卻隻能看見酒店昏黃的氛圍燈光暈,其餘東西都是一片模糊,混亂間不知是誰伸手将他扶穩,低聲問了兩個字:
“想吐?”
這個懷抱實在太冷,裹挾着風雨帶來的潮意,莊一寒控制不住哆嗦一瞬,連腦袋都清醒了幾分,等他反應過來的時候,已經被對方扶進了衛生間。
醉酒的人往往沒有什麼儀态可言,哪怕連莊一寒也不例外,他扶着馬桶吐得撕心裂肺,把陳恕的衣服都弄髒了,後者卻不見任何不耐,手臂穩穩撈住他無力下滑的身體,有一下沒一下幫他輕拍着後背。
也許是上輩子的他們并不親密,陳恕從來沒見過這樣的莊一寒,狼狽頹廢,吐得臉色蒼白,甚至帶着幾分可憐。
看起來真是……
有意思極了。
陳恕淡淡挑眉,心裡這麼想着,動作卻愈發輕柔,他找到一條幹淨毛巾幫莊一寒擦拭面龐,男子目光迷蒙地靠在他懷裡,眼尾暈出一片昳麗的绯色,偏偏神情冷漠孤僻,形成一種極端的矛盾感。
莊一寒喃喃自語,忽然吐出一個含糊不清的名字:“蔣晰……”
陳恕動作一頓。
莊一寒閉目靠在他懷裡,又低聲重複了一遍,這次聽得更為清楚:“蔣晰……”
陳恕的手緩緩落了下去。
蔣晰。
這個名字對于陳恕來說陌生而又熟悉,陌生是因為從來沒見過真人,熟悉是因為曾經不下千百次從别人的嘴裡聽到。
是莊一寒的白月光,是陳恕的心頭刺。
就是因為這個人的存在,上輩子陳恕花了整整九年時間都沒能走進莊一寒的心,如同身上一塊永遠無法痊愈的淤青,淺淺的顔色,看似淡無痕迹,但隻有他自己知道,無論按多少次都會疼。
陳恕緩緩吐出一口氣,将心頭翻湧的情緒壓下,他低頭用力捏住莊一寒的下巴,面無表情盯着對方,頭頂上方暖黃的燈光不僅沒能帶來絲毫溫度,反而将他嘴角那一絲譏诮的弧度照得愈發分明:
“莊一寒,我以為我會生氣的。”
陳恕俯身靠近他耳畔,唇角微勾,無聲吐出一句話:“但是并沒有,知道你和我一樣求而不得,我心裡就痛快了……”
這輩子他會從那個名為“情”字的囚籠中走出,前世今生被困在裡面的隻有莊一寒一個人而已。
瞧,這麼一想,好像更解氣了。
盡管如此,陳恕臉上卻看不出分毫喜悅,他俯身把莊一寒從地上抱起,走出衛生間把人安置在床上,然後又重新折返了回去。
他身上的衣服剛才被吐髒了,好在從會所更衣室出來的時候帶上了背包,裡面有一套換洗衣服。陳恕走進衛生間,把髒衣服脫下來扔到一旁,打開花灑開始洗澡,隔着半透明的玻璃門,依稀還能聽見裡面潺潺的水聲。
此時已經臨近天亮,沒過多久莊一寒就從宿醉中蘇醒,他迷迷糊糊睜開眼,入目就是輕微晃動的窗簾,陽光順着縫隙傾瀉進屋内,空氣中漂浮着淡淡的熏香,如果不是四周溫馨的設計風格與家裡截然不同,他險些以為自己回到了另外一套住宅。
莊一寒皺了皺眉,忍着宿醉的頭疼坐起身,他雖然喝得有些斷片,但仔細回憶還是能想起一些零碎的片段。
找蔣晰告白,結果被拒,莊一凡帶着一群狐朋狗友開酒局,硬是把自己拽去灌醉了,還開玩笑說要幫他點個男模……
等等……男模?!
莊一寒臉色微變,終于意識到了浴室裡好像有人在洗澡,他條件反射看向衛生間,又猛然低頭看向被子,結果發現自己衣服都穿得好好的,這才悄然松了口氣。
“你昨晚喝醉了,放心吧,什麼都沒發生。”
一道低沉淡漠的聲音陡然從空氣中響起,帶着幾分整夜未眠的沙啞,讓人耳廓都跟着酥麻了一瞬。
莊一寒聽見這道聲音難免有些惱火,目光危險地掃去,然而不看不要緊,一看卻愣住了。
隻見一名面容陌生的男子不知何時從衛生間走了出來,對方下半身穿着一條休閑褲,上身卻沒來得及套上衣服,青春正茂的身體暴露在空氣中,撲面而來的荷爾蒙氣息晃得人頭暈目眩,借着陽光的照耀,能清晰看見那些細小的水珠順着對方腹部肌肉線條緩緩滑落,最後悄無聲息沒入褲腰,透着隐晦的性感。
寬肩,窄腰,長腿,這幅血脈噴張的場景如果被人看見,十個人有九個都會被撩得腿軟,剩下的那一個則是硬的。
莊一寒先是被陳恕過于出色的容貌晃得一愣,随即又猝不及防對上了男子那雙清冷妖氣的眼眸,隻覺得像漩渦般深不可測,到了嘴邊的質問莫名一個字都吐不出來,隻能眼睜睜看着對方旁若無人地走出浴室用毛巾擦幹頭發,然後從背包裡找出衣服一件件套上。
極品美色當前,饒是莊一寒一向清醒理智的腦子也不由得宕機了一瞬,下意識問道:“那你洗澡做什麼?”
嗯?
陳恕原本背對着莊一寒坐在床尾穿鞋,聞言不由得頓了頓,他停下動作回頭看向對方,卻發現莊一寒像傻子似的坐在床上,淡淡挑眉,心想對方這是腦子壞掉了嗎?
按照上輩子的台詞,莊一寒現在應該冷冷瞪着他,然後用殺人般的語氣讓他滾出房間。
那你洗澡做什麼?這算什麼新型開場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