松雲寺裡很安靜,也沒幾個小沙彌,大殿裡寶相莊嚴,香火彌漫,低沉的誦經聲傳出。
顧如歌謹慎避開能避開的人,幾乎找遍了整個寺廟,都沒有看見似玉。
後山,還有後山沒去過,顧如歌毫不猶豫地沖了出去。
草木叢生,越往深處越發濃密高大,白茅葉片劃過顧如歌的臉頰,血線浮現。
“似玉——,似玉——”
除了驚起的飛鳥,就隻有空曠的回聲,顧似玉沒有來松雲寺,也沒有去坊市。
顧如歌失去了方向,跌坐在地,無助地哭了起來。
滴答——,滴答——
水珠敲打在葉片上,山雨迅疾,很快就打濕了樹下的顧如歌。
她隻好起身,可雨水糊了她的眼,一步一步走得艱難。
泥土沾水後濕滑粘膩,她一時不慎,側翻在地,磕在石頭上,疼痛鑽心,她隻能蜷抱起自己。
“……似玉,你回來好不好……似玉……”
突然雨水不再澆打在顧如歌身上,她擡頭向上望去,一身玄衣的男子正撐着扇将她籠罩着。
模糊之間,顧如歌依稀認出了那張臉,魔怔般的伸手拽住那人的衣擺。
“……你把她還給我……”
阿澤皺起眉,萬分不解,卻又不忍顧如歌在雨中受寒,遊移之下還是決定把顧如歌帶回。
“你要帶我去哪?你放開我!”
“山雨迅疾,若是想得風寒之症那就去别處淋雨,若是沒人撿回去,病死在了這裡,沾我一身晦氣。”
顧如歌被男人扛在肩頭,颠倒的視野裡漸漸模糊,體溫流失讓她漸漸體力不支,不再說話。
行進不遠,阿澤推開門,将顧如歌胡亂放在地上,轉頭就去生起碳爐。
阿澤走後,顧如歌顫抖着解開衣裳連同面紗一并挂在爐火旁的架子,上盡管顧如歌已經裹上了厚厚的被子,依舊渾身冰涼,直到将阿澤再度推門遞上一碗熱姜湯喝下肚,才漸漸生出暖意。
身子回暖,顧如歌才意識到就自己的人正是太子胞弟,現下自己還進入了他的住處,知道的更多了……顧如歌寒由心生,不由得打了個寒顫。
“松雲寺一貫鮮少有人前來,你一個女子,如何敢在這樣的天色裡孤身而來?”
阿澤緩緩逼近,細長的雙眼注視着顧如歌的臉。
顧如歌這立即警覺起來,目光慌亂的掃視,那雙眼瞳上吊的眼睛露出下方的眼白,狠戾冷漠得讓她生畏,渾身抖得厲害。
阿澤見狀,緩緩後退,但說出口的話人仍舊駭人。
“我救你一命,也可以要你的命。”
所以真的是要殺了自己嗎?
“我來找人……”
顧如歌顫抖着别開頭,不敢看向阿澤。
“找人?這山中可沒有什麼你要找的人,反倒是這山中多的是你看不見的窮兇極惡,随時能要你的命,叫你屍骨無存。”
阿澤将那把匕首随意丢擲在顧如歌身邊。
“既然衣裳已經烤幹,雨也停了,以後也不要再踏進此山半步。”
阿澤離去,顧如歌屏住的那一口氣才得以呼出,貪婪的大口呼吸。
待她緩過,立即穿好衣杉,緊握着手中的匕首,頭也不回的跑出小院。
藏身暗處的阿澤将一切盡收眼底,手中摩挲着一隻弓弩的短箭。
此番松雲寺之行非但沒有找到似玉,還撞見了太子胞弟,簡直與自己夢魇中那副羅刹鬼煞一般無二。
顧如歌回到城中,盤算着下一步該去哪裡找到似玉。
忽然之間被一個乞兒攔下,她不明所以的看向面前的小孩兒,旋即,那小孩兒開始向前跑去,從人流如潮跑向荒陌小巷。
“你是誰?誰叫你引我來這裡的?”
那小孩兒被顧如歌喝住,卻不是停下回答問題的,而是在一堆雜物裡不斷翻找。
顧如歌隻當是小孩子玩笑,正欲轉身離去,卻被叫住。
“等等——”
“那乞兒手中握着什麼東西朝她跑來,一雙手高高舉起,将手中的東西捧給她看。
被污髒的信封上寫着“如歌親啟”,而另一件則是似玉最喜歡的玉哨,所用玉料與自己常年佩戴的葫蘆源自一塊。
“是不是一個與我一樣遮着臉的的姐姐,或是戴着帷帽,她給你的時候有說些什麼嗎?她人去了哪兒你知道嗎?”
顧如歌握着乞兒的手,激動不已。
“那位姐姐什麼都沒說,隻說讓我看見戴着由打了盤扣結縧子玉葫蘆的姐姐便将這些東西交給她。”
她的玉葫蘆上的盤扣縧子是似玉親手做的,隻有她們兩個人知道的事。
“我也沒帶銀錢出門,你跟我去家裡那些銀錢與買好吃的好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