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三思,皇後娘娘執掌後宮從未有過逾矩失德,想必是有人見上次誣陷太子殿下不成,此次又另尋他法,試圖構陷殿下,好助他人上位。”
中書令一向站在太子這邊,此刻慷慨之言卻成了皇帝疑心的催熟劑。
“王中書難道是在意指本官是背後作祟之人?陛下!臣雖說是與睿王殿下私交甚好,可臣從未生過二心,陛下明鑒——”
左丞跪地不起,滿腔赤誠忠心溢于言表,簡直叫周洵看得動容。
“父皇,如左丞所言,兒臣并無半點異心,若是有心之人執意要将此事牽扯到兒臣頭上,兒臣實在難以自證清白!”
每個人都一一自表忠心了,隻有周洵還站着沒說話,皇帝看向他。
“太子怎麼不說話。”
周洵上前一步,仍舊處變不驚地行禮,毫無畏懼地對上皇帝審視地目光。
“啟禀父皇,兒臣自出生便在宮中長大至今從未離開過一步,自月前莫名大病一場,便久未上朝,閑散的時日所做一事、所見一人、所食一膳都被一一記錄在案,誠如皇弟所言,兒臣無可辯駁。”
聞言,皇帝面色嚴峻,收回目光。
“即日起,此事交由文太尉與大理寺協同調查,查個水落石出,還皇後、太子、睿王一個清白,給天下一個交代!”
“臣遵命!”
今日散朝之時人群格外吵鬧,無一不是在争論着那首童謠。
“太子殿下怎麼可能是雙生子!當年陛下親自守在皇後殿外,若是雙生又怎會不知?”
“所言甚是,可無風不起浪,怎麼可能就突然空穴來風,若是被查出來造謠生事可不僅僅是掉腦袋,可是要株連九族的!
“那皇後娘娘若是要替代陛下,牝雞司晨,我等又怎會一點風聲都不知道……”
……
周洵沉默的走在人群之後,文昌見他臉色陰沉,不敢搭話。
“皇兄不必擔憂,文太尉最為公正,想必很快就能将這流言查清,還皇兄一個清白。”
周澈刻意咬重“流言”二字,威脅示威之意昭然若揭。
“……多謝皇弟關懷,清者自請,倒是害得皇弟沾染了一身腥。”
周澈見并沒有中傷到周洵,反而還被反擊,得意嘴角緩緩收回。
“臣弟倒是局外人,皇兄還是多多與皇後娘娘籌謀如何度過這場風波。”
“局外人?孤看今日朝堂上的局勢,皇弟也難以全身而退,若是必要,孤倒願意拉皇弟一把。”
“多謝皇兄,臣弟先行告退。”
周澈走時臉色黑沉,咬牙切齒的模樣就連文昌都望而生畏。
“殿下真厲害,睿王殿下方才臉黑得就連打着燈都看不清。”
“不過是逞些口舌之快,他的诏書還在後頭。”
“那殿下是要去找皇後娘娘嗎?……”
周洵側目。
“不必。”
确實不必,此時隻是流傳了一首童謠、多幾句流言而已,若是無法鎮定下來好好思考部署,那他日出現更多實質性的證據、有說服力的證人,那他就隻能慌不擇路了。
文太尉與大理寺自那天起,就派出大量人馬滿城搜查,暫時止住了留言,卻沒找出童謠從何處流出,各方焦灼毫無進展。
恰逢今夏已至,蟬鳴一日一日喧嚣起來,宮中開始供冰,猶豫之間,元嘉還是決定邀請顧如歌進宮賞荷、飲冰。
顧如歌憂心忡忡的走在宮道上,就連迎面而來的周洵都沒看見。
“奴婢見過太子殿下。”
在聽到女史聲音的那一刻,顧如歌才回過神,慌忙地跪下。
“臣女見過太子殿下。”
“免禮。”
顧如歌絲毫沒想到自己方才的慌亂會造就自己現在的尴尬。
起身的那一刻,她被自己的裙擺絆倒,整個人往前趴下去。
“娘子——”
“小心——”
在秋稚與周洵的驚呼中,顧如歌奮力抵住才免過臉被地面擦傷。
“嘶——,啊……”
秋稚心疼地扶起顧如歌,那雙手的掌根被擦破,傷口處夾雜着沙礫,滲出血絲。
“臣女告辭,元嘉公主還在等着。”
顧如歌整個耳朵都疼到通紅,卻還是生生忍着,看向周洵的眼睛也是通紅的,泛着水光。
“元嘉也邀我前去飲冰,你既受傷倒也不必急着前去,先去處理吧,我讓文昌帶你的婢女去通知元嘉。”
秋稚聞言看向顧如歌,後者點頭示意準允
“臣女謝過太子殿下。”
女史領着文昌和秋稚離去,顧如歌手掌鑽心地疼,也不多做推脫,跟在周洵身後一步步走向東宮。
“京中的傳聞都聽說了吧。”
“殿下會安然度過的。”
“借你吉言,那我就告訴你一個好消息吧,元嘉找你來不是為了單純的吃冰,還記得上次元嘉一道說話的男子嗎?”
“……雲峥?”
“是的,賀雲峥,尚書右丞之子,羽林衛執戟,你上次替元嘉買的東西由他最後交到元嘉手上,想必這次不僅是為了謝你,也是想提出下一件想讓你做的事。”
“臣女知道。”
周洵停下,轉身看向顧如歌,也對,她這麼聰明,不會想不到。
“公主與侍衛,你又從中出力,多加小心。”
“多謝殿下提醒。”
周洵點點頭,帶顧如歌跨過宮門繼續往前走。
“到了。”
顧如歌聞聲擡頭,看向恢宏的東宮,這王朝最為危險複雜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