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下先開始的。”
周洵苦笑,無奈搖頭。
“是我的錯,不過你也倒不用一直把我當成他,我有名字的,叫阿澤。”
顧如歌聞言,神色複雜的深深看向周洵。
“殿下可知道,這樣的話說不得,雖說您頂替着他的身份活着是很艱難痛苦,可他又何嘗不是想讓你自由又恣意,如今局面已經是這樣了,也沒有再挽回的餘地,你就應該在他的身份名字之下去做你與他該做的事,而不是……”
顧如歌沒在說下去了,周洵也都知道,垂着頭,沉默不語。
“臣女口無遮攔,殿下恕罪。”
顧如歌起身朝周洵行禮,直到周洵再次開口才起身。
“無礙,這些道理我都知道,是我一時疏忽,你提醒得很對。”
周洵從袖口裡取出被反複折皺的信,走金,盡量靠近顧如歌所在的方向,輕輕将東西抛了過去。
“這是?”
“既然你我作為盟友,按理來說就該與你共享一些東西。”
顧如歌将東西撿起,輕輕拆開,可惜字迹難以辨認,她攤開手裡的紙張,無奈的看向周洵。
“……我不知道你為什麼會追查他的行蹤,但這封信是松雲寺住持留給我的,信上說,那天他連夜去到松雲寺,一夜未得好眠就匆匆離去,說是要去找一個人,過了整整一天有人傳信到松雲寺說他就要回去了,可是就在那天晚上,松雲寺西南面有異常聲響,動靜很快就結束了,松雲寺住持也沒想那麼多,直到隔天有小沙彌上山才發現……”
顧如歌神色凝重,沖上前,一雙眼睛泛着紅,忍着淚水,攥緊了橫在身前的方木。
“他們說那裡還有一具面容已經浮腫難以辨認的女屍,他曾經跟我說過他有一個交好的女子,教導我的宮人也說他為了那個女子被父皇訓斥過,他還留有一幅畫像,我看過,與你有幾分相似,想必她就是你要找的那個人吧……”
“……是她……”
周洵神色黯然。
“皇後的人去收拾的時候,我沒找到機會離開,第二就遇到你了,我沒看見那……沒看見她,所以我也不知道……”
顧如歌背過身擡手擦去眼角的淚水,抽泣幾聲,穩住身形。
“……我知道,我已經帶她回家了,可是我還沒找到,到底是誰害死了她……”
“我聽皇後說,絕對不會是三皇子黨敢作的事,也許真的隻是流匪……”
“不,一定還有我、你、皇後娘娘都還沒遇到過的第三方,否則一切就都說不通的。”
周洵警覺,對上顧如歌的眼神。
“你的意思是,如果三皇子真的有那麼大的能力,殺死了她,卻在見到我回來了,不可能沒有任何舉動,而……”
“而陛下如果真的還手握天下實權,那麼就不可能任由事情發展到如今的局面,當年你們之間就隻能活一個人。”
顧如歌說出周洵沒敢說完的話,周迅垂眸不語。
所以,皇帝手中的大部分權力已經被架空了,并且全然不知情,如今他們每個人所能看到的事情都是那背後之人想讓他們看見的,如若不是先太子之死,他們還被蒙在鼓裡。
周洵雙唇開合,微微張開,緩緩向後走去,坐在凳子上時仍然難以置信。
“……殿下。”
“我該怎麼做?他在暗處,明處還有虎視眈眈的三皇子,父皇仍舊多疑、猶豫寡斷……我才适應這個身份,我連手裡能有多少可用之才都不知道,我該怎麼辦……”
周洵望向顧如歌的眼神,充滿了茫然無措,卻沒有一絲退縮害怕,純粹得就好像在求着顧如歌幫迷路的自己指明方向。
“殿下,暗處的人要想有所動作,總得把手伸到明處,隻要你能從今日之泥沼脫身,就會有機會與之抗衡的。”
周洵點點頭,雙手撸過整張臉,眼中堅定起來。
“你說得對,先脫身。”
“那,那位松雲寺住持?”
“他是母後的舊人,信上說他們多年的好友,此事之上定然是站在我們這邊的,隻是父皇未必會信,我猜到以文太尉的性子一定會查到所有來往過松雲寺的人,所以需要你來打消父皇的疑心。”
“殿下放心,這些臣女都猜到了。”
“屆時,你一定把握先機,否則就功虧一篑……”
“殿下安心,隻是這作僞證理由斷然不能無憑無據,有可能會毀損你我二人聲譽。”
顧如歌有些遲疑,不知道該不該選擇這樣說。
“倘若你不怕,我也不畏懼與你站在一起面對那些流言。”
周洵的目光堅定有力,顧如歌也仿佛無所顧忌一般,心中生出足以開天辟地的勇氣。
“會審之時,臣女會在松雲寺住持開口之前,先向陛下陳情,既然太子殿下已經與似……已經與那位女子有了風聲自前,那我們就乘這個東風。”
這下她與周洵就徹底綁在了一起,盡管她當初為了避免影響父兄的決斷而選擇隐瞞太子雙生之事,現在卻為此擅自替父兄做了決斷,也算一環因果吧。
稍晚些,有人來送膳食,其中一人矮身近靠在周洵身邊。
“殿下,娘娘說一切皆可安心。”
“轉述給母後,明日讓故人順着故娘子的話說。”
“是。”
低語結束,送膳食的内侍離開,周洵與顧如歌眼神交換,他們所能做的就到這裡,剩下的就隻能靜觀其變了。
窗外雲卷雲舒,太陽漸漸西下,光影跟着變動,在徹底昏暗之前,燭火照徹,隻等天明那一刻到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