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娘喝了藥再多休息一會吧。”
顧如歌将手中碗放下,從秋稚手上接過蜜餞遞給顧夫人。
“不必了,多睡也無益,你兄長今日可老老實實去任職了?”
“哎呀阿娘,兄長也是擔憂您。”
“擔憂我?既是擔憂我,那就更不應該在這樣緊要的關頭将手頭上的事交給旁人,我帶着你們在京中住了這樣久都沒出過什麼綁架遇刺之事,想必定是有人蓄意謀害,你與你的兄長萬不該如此心急如焚的跑回來,亂了陣腳,那暗中的歹人想必就等着時候動手腳,你們呀!”
顧夫人搖了搖頭。
“阿娘的話自是有理,若是我與兄長見自家娘親遇刺卻不憂心關切,這京中多少看不清形勢的少不了要嚼舌根,罵我顧氏一門撿了仁義忠心失了天大的孝,就算事後證了清名,再多的美名褒獎也隻是馬後炮,獨獨我可親可敬的阿娘一人将苦楚咽了下去,做女兒的可舍不得如此。”
顧如歌抓着顧夫人的手,怕牽動到她的傷口,不敢大有動作。
“好好好,你滿口都是理,比我這個做阿娘的還有理,我可不與你辯駁了,自去吧,我歇一歇。”
“好。”
顧如歌出了門便拐去了自己的屋子。
珍寶閣此時已被團團圍住,院中端坐的正是周洵與協同處理此案的刑部侍郎趙琮。
“蘇禦好好搜查,叫你手底下的人看清楚了,不要給馮掌櫃惹出些不必要的麻煩。”
“微臣領命。”
蘇禦帶着人四處散去,獨留故作鎮定地馮掌櫃與悠閑品茶的二人。
“殿下覺得這茶可還合口?草民用的茶比不上宮裡的好,隻怕伺候不周。”
周洵放下茶盞,微微笑着。
“馮掌櫃不必擔憂,孤不在意這些,茶水不過解渴提神之用,倒是将你這珍寶閣裡裡外外都查清楚了才是要緊的,畢竟沒個交代的話,馮掌櫃日後也不好做生意了。”
“是是是,多謝殿□□恤!”
“聽聞馮掌櫃手裡的珠钗玉器都是整個京城頂頂好的,想必在官眷之間十分風靡,想必趙大人家也是有幾件的吧。”
周洵閑着無聊,有一搭沒一搭的同二人說話。
“内宅事務一應由内子打理,臣不大過問,不過倒是時常聽家中子女提及珍寶閣之名,想來珍寶閣的東西必定不差。”
“殿下與大人謬贊,草民自江南發家,做的些小本生意,不知天高地厚的來京中讨生活,也是幸得貴人們賞識掙得幾分虛名罷了。”
“馮掌櫃真是自謙呐。”
馮掌櫃提着笑臉,迎合着,一雙眼睛卻不住的往通往後院庫房的方向看去。
“馮掌櫃可是着急?若是有急事便先去處理,此處有孤與趙大人,定不會叫他們損毀半點。”
“不是,殿下,草民并無甚要緊事隻是有……”
馮掌櫃話還沒說完,就見蘇禦匆匆從那回廊處奔來,身後跟着一隊人,其中有兩個中箭的、一個中毒的,馮掌櫃當即就跪了下來。
“殿下恕罪啊!草民庫房中有一暗室用來存放貴重的上品貨物,為了防止偷盜者,便找人設下了三道機關,我這幾日昏了頭了,什麼都忙忘了,今日您來搜查倒将這要緊事忘了,實在是罪該萬死,還望殿下寬恕啊!”
馮掌櫃說完便不停磕頭,眼見着蘇禦已經帶人靠近了,周洵顧不得馮掌櫃會不會磕破腦袋。
“立即将人送去醫館!”
“是!”
傷員被送走,蘇禦還立在原地。
“殿下。”
“馮掌櫃快快請起吧,既然是無心之失,孤自然也會秉公處理。”
“多謝殿下!”
馮掌櫃起身,額間紅腫,周洵立即示意蘇禦帶路。
衆人去到那間事發的庫房,那扇暗室門此刻正大敞着,内裡燭光搖曳,并無什麼特别之處,周洵巡視一圈便又帶着人出去了。
“多謝馮掌櫃今日配合,隻是不知為何要在這暗室裡鋪上許多幹草?”
“不過是偶有一些貨品存放需要講究些,怕受了潮便就不好出售了。”
“原來還有這些門道,孤今日也算是長見識了。”
“那依殿下來看,今日?”
周洵與趙琮目光相接,又回頭看向室内。
“馮掌櫃不必憂心,隻是失蹤案要緊,孤今日還要與趙大人向父皇禀報今日之所見,蘇禦會留下善後事宜。”
周洵說完便轉身離開了。
“草民恭送殿下!”
天色漸漸暗了下來,顧如歌服侍顧夫人晚膳,終于得閑坐下歇息,便看見管家引着幾個擡着箱子的生人從後院拐來,那箱子說大也不大,到是那擡箱子的人看上去很吃力。
“等等!”
管家聞聲停下。
“這是什麼?”
“回禀太子妃殿下,這是日前府上新添置的器物,今日才送來。”
天色昏暗,又隔了這一方庭院,顧如歌看不大真切,也不好判斷,到底是在府上做了這許多年的管家,恰巧秋稚已經走到她身邊似有話要說,顧如歌猶豫再三還是揮揮手放人離去。
“娘娘,太子殿下來了。”
“殿下在我屋中等我?”
“是。”
顧如歌點點頭。
“你自去用晚膳吧,我一人去找他。”
院花謝了,枝葉漸繁。
顧如歌到時隻見周洵獨身立在院中,負在身後的手裡似乎握着什麼東西。
“殿下匆匆的來,可用過晚膳?”
“用過了。”
“那看來是有什麼事困住了殿下。”
二人一前一後走到屋中坐下。
“聽聞殿下今日去查了珍寶閣,我與鳴珂去的那日太過匆忙了,沒什麼發現,可是殿下發現了我遺漏的線索?”
周洵皺眉,歎了一口氣,顧如歌疑惑,難道一無所獲?
“我也說不清算不算得上線索,今日我們發現了一個暗室。”
“暗室?哦,那日我與鳴珂也發現了,由兩道機關守護着,第三道才是那暗室真正的機關,鳴珂破解機關後我們來不及仔細看,匆匆一眼沒什麼問題,我便急匆匆地趕回來了,也忘了提,看來今日你在暗室裡有了新的發現。”
“正是,那屋中都鋪滿了幹草,馮掌櫃說是為了防潮,後來我走了,蘇禦發現那些幹草掩蓋之下藏了可拆卸的格栅,當時馮掌櫃解釋說是為了将貨品分門别類存放,我覺得有些奇怪。”
“幹草防潮确實沒什麼問題,可是珍寶閣一不近水二來到底是也不低,用幹草來防潮實在有些突兀,貨品本就分門别類的放在箱子裡,既要分别存放,便就按類别堆放,又何必多此一舉,所以馮掌櫃在掩蓋其他的東西。”
周洵點點頭,立即将手裡的東西抵到顧如歌面前。
“蘇禦在那堆幹草裡找到了這個,他查遍了珍寶閣的現貨與賬冊,這枚指環并不屬于珍寶閣。”
一枚銀子打的指環,刻了些吉祥如意的紋樣,普通尋常,可是偏偏就那麼巧,這指環顧如歌再熟悉不過,這是滿十六歲生辰的時候顧晏舟托人送回來的,打的一雙,一個送給她,一個送給似玉,保佑她們平安順遂。
顧如歌雙手微微顫抖着,将那枚指環拿到手中細細端詳,指環上有一處凹陷,那是當時似玉喜出望外在庭中疾行摔倒,磕在了台階上弄的,當時似玉在哭,阿娘在笑,說兄長送得真妙……
“三娘?怎麼了?這是你的舊物?”
顧如歌驟然擡起頭望向周洵,雙眼紅得吓人,眼淚撲簌撲簌的往下掉,她将指環翻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