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病,顧如歌也耽誤了回家的安排,本打算趁着今日不下雪回去看看,可惜前腳都還沒踏出東宮的門,後腳就被叫走了,說是貴妃娘娘有請,去了才看見皇後也在。
“兒臣見過母後,貴妃娘娘。”
“起來吧。”
顧如歌看了皇後不悅的臉色一眼,便坐了下來。
“太子妃一貫是京中諸位貴女的典範,如今澈兒也是到了該冊立王妃的時候了,可惜沒有福分娶到太子妃這樣好的女子,又歎太子妃你沒個手足姐妹,本宮與皇後姐姐左挑右選也不知該選那家的好,可惜元嘉被賜了與蒙兀少君這樣好的親事,這幾日閉門不出的,想必是有些緊張,隻好找來了你幫着本宮相看相看。”
看來真的是要與周澈選妃了。
貴妃笑得溫婉,顧如歌卻隻覺那話裡頭字字尖銳直往皇後的心上戳。
“娘娘高看了,如歌少時體弱,從未與京中貴女們交往過,後來身子好了,也不過出入過幾次宴席,并無私交,何況與睿王殿下策選妃子這樣重要的事還是請娘娘與父皇謹慎定奪。”
皇後見顧如歌婉言拒絕,揚起臉看向一側,貴妃并不着急,招手讓人将那些備選女子的畫像呈到顧如歌面前。
那最上面,赫然放着姜令宜的畫像,顧如歌攥緊了拳頭,看向遊刃有餘的貴妃。
“聽聞太子妃與元嘉都與兵部侍郎之女姜氏關系密切,想來是個不錯的人選,本宮特意将她安排了進來,若是一朝真的與我兒結了良緣,你們二人之間又多添了一層關系,想必必定更加要好。”
顧如歌有些慌亂了,自己日前放肆一通,誤了時機去找姜令宜,如今睿王與貴妃先行下手了。
“皇後姐姐也别愣着了,幫着妹妹好生挑選一番,也好早日将這些女子請到宮中來見一見。”
皇後不願與貴妃多待,找了借口離開了。
堂上隻剩下顧如歌與貴妃,後者也不再裝模做樣。
“我知道你想着替你的好姐妹出主意,可是你們這些小孩子把戲,又怎麼夠看呢?你可變忘了幫了這個還有一個呢?”
貴妃将茶杯放下,滿意地看向顧如歌那憤怒着急卻又無法發作的樣子。
“元嘉與那個侍衛,不對,右丞之子,他們二人有私情,你以為這宮裡上下都沒人知道嗎?不過是本宮故意替她隐瞞着,本打算有朝一日也能做一張扭轉局勢的牌打出去,可現在他們二人之間多插入了一個蒙兀少君,真真是變得好玩了起來。”
貴妃與皇後後宮争鬥,看似分庭抗禮,可實際竟然還有餘力做這些手腳,是她完全沒有意料到的地方。
“實話告訴你,那賀雲峥的父親右丞早已投入我兒麾下,可不是你們所想的威逼,是他自己主動投誠的,為此,當初那童謠案的關鍵人證還是他送來的,想你也是明白元嘉與岱欽聯姻的意義,若是本宮讓那賀雲峥随便做些什麼皇後可保得住元嘉?”
不行,絕對不行。
“所以你也不要阻攔我兒的婚事,那姜氏能被選上,是她的福分,太子妃可千萬不要斷人福運呐!”
貴妃最後那輕蔑的笑,一直回響在顧如歌的腦中,貴妃故意設了這一局來限制自己,元嘉與令宜,一左一右,任憑她朝那邊走,都是兩難的,顧如歌隻能站在原地,眼睜睜看着周澈一點點實現自己的目的,可她什麼都做不了。
她如今不敢出宮了,不知不覺走到了元嘉的宮中,元嘉身邊的萬長史眼尖,瞧見了茕茕獨立的顧如歌。
“下官見過太子妃。”
屋裡的周沐聽見了動靜,跑出來将人帶了進去。
“這樣冷的天,皇嫂怎麼過來了?我聽說皇嫂送我回去那天病了,如今怎麼樣了?”
“沒事,我已經好了,不過是見雪下得大,就與秋稚玩鬧了一下。”
周沐擔憂的神色緩和,繼續拿起案幾上的筆,蘸了墨,抄寫着。
“那就好,皇兄那幾日着急得緊。”
顧如歌這才注意到周沐在抄寫佛經。
“怎麼忽然抄起這個來了?”
“心中煩悶,随便抄抄。”
以顧如歌的了解,周沐絕對不是個心情煩悶會來抄寫佛經的人,必定是發生了什麼事。
“今日,我去了貴妃娘娘處,她要我幫睿王選妃,令宜當真的人選裡。”
“那怎麼辦?皇嫂快幫幫她啊!”
顧如歌看着周沐急切地樣子,心中沒有一分是不想幫的,可是貴妃的威脅的話猶在耳邊。
“元嘉你聽我說,貴妃與睿王早有準備,就連……就連賀雲峥也是他們的手筆。”
顧如歌狠心說完,不忍的轉過頭,卻沒想到周沐出乎意料的平靜,手中握着的筆頓了頓。
“所以貴妃以此作威脅?”
“你……”
“今日賀雲峥來找我了,實話都與我說了,什麼貴妃,睿王,包括我們之間的關系都說好了的,他不願看我為難,主動與我分開,他說若是日後我嫁去蒙兀了,他就自請去往邊關,遠遠的守着我,若是那天我後悔了他就來接我。”
周沐低下頭繼續抄寫,淚水暈染開早已幹透的字迹,在紙上成花成霧。
“所以皇嫂想做什麼就去做吧,不用擔憂我,我已經向父皇表明了前往蒙兀和親的意思,今日這佛經就是抄給岱欽的。”
顧如歌啞口無言,她沒有想到自己病了一場,事态竟然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