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實東方晴君對号稱讨厭人類的安德留斯養大的人類很感興趣，這次可算逮着機會了。
最終，班尼特還是将背包交給了加入拉鋸戰的熒，随後和馬車一前一後，以并不算快的速度在雪地上前行。
……
白茫茫的雪景逐漸染上綠色，溫度緩慢上升，冰涼的冷冽空氣中混入了泥土與草葉，流水與木頭的氣息，大地的生機開始顯露。
後方的熒和派蒙說完之前在雪山上的見聞和遭遇，又聊了聊在蒙德城的各種際遇，随着馬車持續的輕微颠簸而逐漸犯了困，很快便睡了過去，剩下有些無聊的東方晴君和一直沉默的雷澤。
東方晴君打着哈欠：“雷澤，第一次出遠門嗎？”
“嗯……”
“獨自離開森林，去到陌生的地方，會感到很不安嗎？”
雷澤眨了眨眼，思考了片刻：“我，不是一個人……希望，王狼，也不是。”
東方晴君現在就想把安德留斯放出來，讓這隻嘴硬的大狼看一看這個滿心滿眼擔心着它的人類小孩有多麼招人喜歡。
但考慮到安德留斯現在正累得呼呼大睡，這感人的重逢驚喜還是稍微推後一點吧。
兩人再度陷入沉默，正當東方晴君思索着應該從喜歡吃生食或熟食，還是有沒有喝過酒的話題切入時，前方班尼特的身影突然消失了。
“哇啊啊——”少年的嗆水聲伴随着湍急的水流聲傳了過來。
沒等東方晴君開口，雷澤的身影已經沖了出去。
側前方半掩在巨大山石後的是一處寬闊的冰河瀑布，班尼特正拼命劃動四肢，卻眼看着岸邊離他越來越遠，正在此時，趕到的雷澤俯身朝他伸出了手：“班尼特！”
“抓緊——！”雷澤還沒抓住班尼特，腳下一滑也摔了下去，和班尼特撞在一起，瞬間被水流沖走。
“呃啊啊啊啊——”兩人沿着絕壁飛速垂直下落，雷澤正奮力嘗試着伸手向背後的劍柄，突然感覺身體像被無形的力量托舉起來一般，從瀑布脫離出來，懸浮在了半空中，随即兩人被帶回了上方的岸邊。
“靠近雪山的河流處于半解凍的狀态，再加上瀑布的沖刷，泥土會變得相當濕滑。”
東方晴君駕駛着馬車停在不遠處，有些吃力地收回了手：“你倆少有來雪山附近嗎？”
渾身濕透的班尼特和雷澤跌坐在地上，班尼特有些發抖地歪頭抖着耳朵裡的水：“之前隻跟老爹來過幾回，但這附近不太熟……以後在這附近取水我一定會注意的！東方姐姐，謝謝你！”
“咳咳……”濕答答的頭發垂下來幾乎遮住了雷澤的雙眼，他像犬科動物前一樣甩了甩頭和身子，“我是，第一次……謝謝。”
“對于陌生的環境要多加小心，這也是冒險家必修的一課。”
“得快點弄幹才行，不然很容易感冒的。”東方晴君下了馬車，走到他們身邊，突然擡眼，“哎呀，已經能看到璃月了。”
東方晴君站在瀑布邊，遙望着下方湖泊中央的小島，那中央生長着一棵巨大的紅楓樹，火紅火紅的顔色在一片青綠與碧藍的交織中格外矚目。
她微微眯着眼，嗅着風中那獨屬于湖泊與濕泥的味道，呢喃着：“要到家了。”
……
天色漸入黃昏，山崖間蟲鳥野獸的聲響隐隐回蕩，樹林中的小片空地上架着篝火，旁邊晾着班尼特和雷澤的衣服，馬車停在一旁，松了缰繩的馬正低頭吃着灌木叢上長的漿果。
換了一身棉麻外衣的班尼特幹勁滿滿地拿着布袋沖了出去：“給大家添麻煩了，真的非常抱歉！我去收集一些新鮮的食材，做點好吃的！”
東方晴君正有些慵懶地坐在倒在地面的枯木上，看了眼一旁赤裸着上身，悄摸摸地瞄着班尼特離去方向的雷澤：“……你跟着他也行，但真的不用穿件衣服嗎？”
“沒事。”雷澤利索地爬起來，半幹的頭發顯得愈發蓬松，垂下來隐隐遮住他身上的傷痕，“經常，淋雨，掉進河裡。”
一旁的派蒙正賣力地添着木柴：“呃，這次可要讓班尼特當心點呀！不要被蜜蜂蟄了，或者掉進石頭縫裡，或者吃到有毒的果子！”
熒坐在篝火旁支起小鍋，将晾衣服的枝條移到稍遠一點的地方：“注意安全。”
“知道了。”雷澤小跑着去追班尼特，東方晴君一口氣吹開漂浮在空中的火星：“……我有點理解那個冒失小家夥說的‘添麻煩’是什麼意思了。”
派蒙拍掉手上的木屑：“班尼特好像是運氣有點不太好……但他人很好的！”，熒點着頭，示意放在一旁的行囊。
“‘氣運’的問題嗎？”東方晴君望着兩人逐漸消失在樹林中，“不過我在他們身上留了标記，出不了事的。”
派蒙從熒的行囊裡翻出許多調料：“嗯……對了，玻瑞亞斯怎麼也去了璃月呀？”
“它跟我們同行啊。”東方晴君眨了眨眼，“不過是在我的異空間内，省了跑腿的力氣。”
派蒙和熒同時愣住：“诶——？”
東方晴君笑嘻嘻的：“它累壞了，估計這會兒還沒醒，暫時跟那兩個小家夥保密哦。”
“好吧……”派蒙和熒會意地眼神交流了一下，“那你是早就知道玻瑞亞斯會去雪山嗎？”
“本就是巴巴托斯讓它來找我的，我是打算借用部分寒天之力恢複一點力量，順便核實一下魔龍的情況。”東方晴君看了眼側邊的口袋，小雪龍仍在裡面呼呼大睡。
“我也沒想到能這麼順利地讓這小家夥誕生，應該是多虧了阿貝多的煉金術吧……那消耗了不少力量，我就想着幹脆把剩下的全用了，停下大雪。”
“但要暫時沖破寒天之釘的籠罩，還需要借用大量的冰元素，而彙聚大量的冰雪又是不小的消耗，所以……”
派蒙冒汗：“居然是這麼回事！所以你就讓可莉用炸彈引發了雪崩……這是什麼亂來的腦回路呀！”
“哈哈，反正進展得很順利嘛。”東方晴君将篝火堆旁的五串烤土豆翻了個面，“至于那個人能不能活下來，就取決于他自己的命了吧。”
派蒙祈禱着：“他那麼拼命地求生，一定可以的撐到雪停的！希望阿貝多和騎士團的人能盡快找到他，讓他和喬爾團聚！”
“……嗯。”
火焰炙烤着逐漸變得焦脆的土豆皮，散發出淡淡的醇香。
派蒙的視線被烤土豆吸引過去，熒則看了過來：“不過那寒天之釘的力量原來是空間元素力嗎？”
“它隻是含有一定的空間規則，這部分力量可以為我所用……”東方晴君拿起裝着辣椒粉的小瓶子晃了晃，那辛辣鮮香的氣味很是誘人，“我在力量完全耗盡的狀态下，自身會處于很不穩定的狀态。”
“這樣的話就無法快速創造空間元素，但又需要補充大量的空間元素來維持權能，所以想要在短時間内恢複，就隻能借助外界的空間元素。”
東方晴君将小瓶子遞給派蒙：“在蒙德的元素流動尚不穩定的情況下，抽取過多空間元素可能導緻崩毀，所以雪山是唯一比較好的選擇。”
派蒙将辣椒粉，孜然和香草碎攪拌均勻後倒在盤子裡：“是這樣啊，所以你才說原本就要去雪山的。”
東方晴君将兩串烤好的土豆拿起來，遞給熒和派蒙：“結果我和安德留斯反而還累趴下了，隻能等回到璃月再說了。”
派蒙捧着燙手的土豆：“嗯，反正馬上就要到了——咦？安德留斯？”
“那是玻瑞亞斯曾經的名字。”東方晴君咬了一口烤得金黃的土豆，有些燙嘴，“……比起巴巴托斯，我認識它的時間更早呢。”
“當時風神還未上位，有資格競争執政之位的兩位魔神，分别是[高塔孤王]疊卡拉庇安與[北風之王]安德留斯，前者統治人類，後者号令獸群。”
派蒙拿着土豆沾了一點調料：“咦？那巴巴托斯去哪兒了？”
“據他說，那會兒他還隻是一個小小的風精靈，後來從困于風雪中的人類部族那裡得到了虔誠的信仰之力，于是回應了同伴的祈禱，向高塔之上的暴君舉起了反旗。”
“當我聽說風神誕生，趕到蒙德時，疊卡拉庇安死于追求自由的子民之手，安德留斯則不知所蹤……所以我就去質問那不知道從哪裡冒出來的巴巴托斯，關于安德留斯的下落……”
派蒙呼哧呼哧地嚼着，恍然大悟：“那就是你和賣唱的第一次相遇？”
“嗯，對我來說是的，但他說在那之前曾見過我……具體的我也不太清楚。”
東方晴君将辣椒粉撒在烤土豆上：“總之後來我才知道，目睹了那場戰争的安德留斯主動放棄了對人類的統治，它愛腳下那片大地，卻不愛人類的帝國。”
熒拿着剝好的烤土豆，吹着上面的熱氣：“但它仍是成為了蒙德的四風守護。”
東方晴君将剩下兩串烤土豆移到離篝火稍遠一點的地方：“準确的說，是它消亡後的殘魂，借助奔狼領主的身體重生，成為了如今[北風的王狼]玻瑞亞斯。”
“殘魂……”派蒙捂住嘴，熒也微微僵住，欲言又止。
“即使是魔神，壽命也不是永恒的。生離死别，本就是必然的經曆。”東方晴君倒是笑得很豁達。
“但安德留斯想要守護蒙德的信念得到了大地的回應，靈魂得以回歸，繼續長久地留存……這值得慶幸。”
“我也覺得！幸好結局還算不壞！”派蒙吃完最後一口烤土豆，抹了抹嘴巴，一旁的熒輕輕咬下第一口：“這真的是很久遠的故事。”
“是呀……”東方晴君仰望着頭頂逐漸染上灰黃色的天空，“我已經度過了相當漫長的歲月，但在璃月之外發生的事，我也就隻知道一些關于蒙德的了。”
“欸？”派蒙和熒非常驚訝，派蒙将剝下的土豆皮推到篝火堆裡，“可我記得……你不是建造了七國的傳送塔嗎？”
東方晴空吃着最後一顆烤土豆：“嗯，建造七天神像是我被賦予的任務，為此我才會參與七神會議并接觸其他六神。”
“至于巴巴托斯，是因為他與摩拉克斯交好，時常前來璃月蹭飯，而又很合得來的我們便逐漸熟悉，所以我才會求取在必要之時前往蒙德的額外準許。”
派蒙又從行囊裡拿出一把小土豆：“你前往其他國家，是需要岩神允許才可以的嗎？”
東方晴君将身側洗幹淨的多餘樹枝遞給了她：“不是向摩拉克斯，而是向……最上位的統治者。”
“被稱作[天理]的至高神，法涅斯。”
“天理？！”派蒙和熒同時一驚，各自的土豆都險些沒拿穩。
派蒙看向熒：“封印熒和她哥哥的神明，不是就自稱天理的維系者嗎……”，熒神情嚴肅地站起身來：“你和天理……是什麼關系？”
“别緊張，你聽我說完。”東方晴君舔了舔嘴角，擺手示意她坐下，“我的力量，本屬于天理分化的四個影子之一，空間之執政。”
“但當初最為龐大的空間權能是唯一不穩定的存在，因為它同時要承載生命的誕生，死亡的輪回，以及時間的流轉……隻是天理分身之一的神靈根本無法完全支配。”
“直到我的出現，空間神格自主化為神之心融入了我的身體。”
“至此空間神明才真正誕生。”
派蒙将小土豆和樹枝放在一旁，試探性地開口：“所以空間的力量選擇了你……你就取代了空間之執政？”
“本該如此……但我拒絕聽命于法涅斯，并設法逃了出來。”東方晴君用腳尖輕踢着快要燃燒殆盡的柴火。
派蒙很是驚疑：“欸？為什麼？”，熒緩緩坐了回去，但手仍是攥緊着的。
“……因為越高的地方就越寒冷。”東方晴君擡眼，雙眸裡燃着躍動的火光，“我不是天理的創造物，更不想為了什麼崇高的追求而被誰掌控性命。”
“但當時的我還沒完全學會控制空間元素力，根本不知道自己被傳送到了哪裡……而掌管那片陌生土地的神明很快就按照天理的指引，出現在了我的面前。”
“他的名字……便是摩拉克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