萬聖節過後，佩妮和莉莉再次變得形影不離，她與馬琳、伊莎甚至波特之間的關系也在慢慢修複，總之，隆冬将至，佩妮卻覺得自己的心松快起來，她寫信讓伊萬斯夫人寄了一些毛線過來，好讓她提前給格蘭芬多朋友們織聖誕禮物。

然而好景不長，十一月中旬佩妮回到寝室時，發現莉莉在床上裹成一個棉被團子，任伊莎怎麼勸說也不肯把臉露出來。

“怎麼了？”佩妮連書都來不及放就趕上前去，伊莎貼心地讓開床沿，莉莉聽見佩妮的聲音，掀開被子，抱住她的腰斷斷續續地抽泣起來。原來在剛才的飛行課上，波特受了傷，被小天狼星和霍奇女士送去醫療翼，斯萊特林的賈森·埃弗裡趁機捉弄瑪麗，斯内普不但袖手旁觀，還在莉莉和馬琳試圖上前理論的時候，告誡她不要多管閑事。

“西……他擋在我的面前叫我走——走開。我太氣憤了，和他大吵了一架……”

“我，我簡直不敢相信！”莉莉的眼淚像斷了線的珠子從翡翠般的眼睛裡不斷滑落，“他那麼冷血無情！簡直和那群壞蛋沒什麼兩樣。”

佩妮不知道該說什麼，畢竟斯内普在除了莉莉以外的其他人面前，确實和其他斯萊特林沒什麼兩樣，冷漠的外表下是一顆更冷漠的心。也許斯内普是不想讓你出頭，這想法在佩妮的心中一閃而過，但她什麼也沒說，隻是輕輕摟住莉莉：“他們沒傷害你吧？”

莉莉搖搖頭，不斷抹着眼淚。

“是他先結束了這段友情，我再也不要理他了！”

莉莉信守諾言，整整一個禮拜沒有和斯内普說任何一句話。魔藥課上斯内普重新一個人坐回最後一排的老位置，傷愈歸來的波特和小天狼星想出各種法子來整蠱作弄他，其他斯萊特林隻是冷眼旁觀，好在斯拉格霍恩教授對斯内普逐漸多了關注，總能夠在趕事态失控前及時出面叫停。

莉莉試圖無視這所有的一切，可佩妮知道，就算莉莉表面看上去毫不在意，她的内心難過極了。

一年級飛行課接近尾聲了，據霍奇女士說聖誕節之前就會結課，等孩子們假期歸來，迎接他們的将是霍格沃茨一年一度的魁地奇杯。因此新生們對飛行課更加瘋狂了，所有人都在期待能在飛天掃帚上有個好表現，讓霍奇女士或是學院魁地奇隊長對自己青眼有加。

這天難得晴朗，陽光照耀在光秃秃的山毛榉樹上，佩妮系着羊毛圍巾倚坐在樹幹旁，肩上站着圓滾滾的雪菲，膝頭放着一本厚重的《魔咒大全》，硬封皮上擺着一根羽毛。

佩妮的嘴裡呵出一陣白氣。

“羽加迪姆——勒維奧薩！”

“羽加——迪姆勒維奧薩！”

“羽加迪姆——勒勒勒勒維奧薩！”

佩妮使勁揮舞着她的酸棗木魔杖，忽然肩上一輕，雪菲撲騰着寬大的翅膀向上飛去，掠過萬裡無雲的晴空，在鏡子一般的湖面盤旋着，又輕盈地飛向遠處高高的樹梢。佩妮合攏手掌，朝凍得通紅的掌心呵了口熱氣，澄澈的淺色眼睛一眨不眨地望着雪菲自由自在的身影，神色忽然變得落寞。如果她也能像大家一樣喚起飛天掃帚，把整片天空都當作遊樂場，該有多好啊。

雪菲繞了一圈回來，又從佩妮的頭頂翺翔而過，奮力向禮堂的塔尖攀升，中途卻突然直直地下墜，仿佛要跌落到地面上去。

佩妮低呼一聲，扔下書忙不疊趕過去，看見雪菲徑直紮進了一個漆黑的懷抱。

“管好你的鳥。”

路過草坡的斯内普僵硬地抱着勾住自己長袍前襟不放的小貓頭鷹，聲音像淬了火的鋼一般又冷又硬。

他伸出兩根手指捏開小貓頭鷹毛茸茸的腦袋，佩妮尴尬地走上前，拎住雪菲的翅根往外拽，小姑娘雪菲立刻凄凄慘慘地鳴叫起來，吓得佩妮手上不敢使勁，兩人一鳥就這樣僵持住了。

忽然，一陣溫和的鹹腥味闖進佩妮的鼻腔，她深吸了一口。

“……剛曬幹的銀葉鼠曲草莖？”雪菲大概就是被這股味道吸引過來的。

斯内普臉上的訝異轉瞬即逝，取而代之的是輕蔑的笑：“祝賀，看來你的鼻子不完全是個擺設。”

佩妮暗暗有些得意，表面上依舊毫不客氣：“我倒希望你的嘴巴是。”

她将雪菲的爪子一根根從斯内普身上掰開。小時候佩妮抱着商店裡的玩具櫥櫃不撒手，伊萬斯夫人就是這樣做的。雪菲“撲棱撲棱”扇動翅膀拼命掙紮，羽毛在空中紛紛揚揚飄落，她生氣地用尖喙啄了一下佩妮的手背，然後撲騰着飛回貓頭鷹塔樓去了。

“嘶。”佩妮蒼白的手背立馬沁出血色，“壞家夥！”

斯内普正忙着撫平長袍上被雪菲抓出的褶皺，聞言，他睨了佩妮的手一眼。佩妮顧不上其他，忍着疼快步跑回山毛榉樹下，從布包裡翻找出一條手帕，擦幹淨手背上的鮮血。沒想到的是，斯内普謹慎地看了一眼周圍，竟然跟了過來。

他的臉上帶着躊躇不安的神色，佩妮剛想開口，卻聽見斯内普生澀地問道：

“莉莉……最近怎麼樣？”

手上的傷口還在滲血，佩妮的心底忽然升起一陣無名怒火，她一把扔下手帕站起來：

“如果你這麼在意她，為什麼不去中央庭院呢，她就在那上飛行課。”

斯内普辯解道：“斯拉格霍恩教授叫我去幫忙。”

“多好的借口，這樣你就不用在飛行課上丢臉，更不用在她和斯萊特林之間作出選擇了，是不是？”佩妮啐了一口，“懦夫。”

斯内普蒼白的臉漲得通紅：“哈，你以為自己什麼都懂？”佩妮毫不畏懼地擡頭。

“恕我直言，”斯内普深吸一口氣，“你看上去就像個草包白癡。”

佩妮難得沒有立即反駁，而是盯着斯内普的臉不說話，過了一會兒她忽然從樹根下的包裡掏出一本羊皮冊子，嘩啦啦翻到某一頁：

“是這個對嗎？”

“萬聖節前夕，你在南瓜上雕刻的圖案就是這個，對嗎？”

破舊的羊皮紙頁上，細細的蘸水筆勾勒出幾株盛開的六瓣花。斯内普的臉一瞬間變得慘白。

“你怎麼……這本書怎麼會在你手裡？”

斯内普迫切地上前，佩妮輕巧地避開他搶奪冊子的手，眯起眼睛：“六枚花瓣，尖端帶有豁口，莖長葉窄……你雕得真的很爛，但不巧，我非常擅長植物辨識。”

她對着圖案旁邊的标注一字一頓地大聲念道：“白阿福花，其根莖粉末可用于制作生死水，葉汁可用于制作祛疤劑，但對魔法及狼人咬傷造成的疤痕無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