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根本不知道這是怎麼一回事!”佩妮在空中手舞足蹈地掙紮,嘴裡辯解道,“我的活兒都幹完了!我可以跟你回去檢查!”
“閉嘴!”普林格充滿惡臭的吼聲在空蕩的走廊裡回響,他死死地拽着佩妮的長發和領口,将她往木樓梯那邊拖。
佩妮這下看出來了,這位管理員先生并不在乎真相如何,他隻是想為内心的憤懑找一個發洩口。
佩妮的頭皮被拽得生疼,她驚恐地喘不上氣來了,閃着寒光的手铐與腳鐐仿佛正挂在昏暗逼仄的辦公室裡向她招手。
就在這時,肖像中的老人冷不丁開口道:“阿波裡昂,放開她吧。”
普林格停下腳步,緩緩轉動頭顱,渾濁的凸眼睛聚焦在肖像畫上。
“哼,奧雷留斯……您什麼時候開始把手探到肖像外邊來了?”
佩妮趁機用力地掰扯普林格的手,可無濟于事,他粗壯的五根指頭簡直就跟鐵鈎一般硬。
“對于自我困囿的人來說,裡面和外面又有什麼區别呢?”奧雷留斯咧開嘴,露出稀疏的牙床。
“支配别人的身體無法使你更快樂,我想鄧布利多教授也是這麼認為的。何不去泡個熱水澡,舒舒服服地睡上一覺?”
聽到鄧布利多的名字,普林格表情僵硬住了,陰翳的眼神盯着肖像看了好一會兒,最終朝地上吐了口唾沫。
“……算你走運,小鬼,别再讓我逮着你!”
普林格松開佩妮,粗暴地将她推搡到一邊,甩開步子離去了。
佩妮踉跄地站穩身形,低頭整理自己被揉得皺巴巴的衣領,忍不住咒罵:“聽不懂話的老傻瓜。”
擦洗獎杯的右臂依舊酸痛,頭皮也生疼,佩妮心裡的委屈如同潮水般洶湧,但看在奧雷留斯幫助自己逃過一劫的份上,她勉強答應了幫他縫合破損的帷幔。
“我得先回寝室裡拿針線。不過現在已經是宵禁時間了——萬一待會兒普林格又回來怎麼辦?”
“放心,他不會再來了。”奧雷留斯骷髅般的手指尖指向帷幔。
“這後面有條通往格蘭芬多休息室的捷徑,你可以從這兒走。”
“我知道。”佩妮簡短地說。
這是一道隻進不出的單向門,開學第一天級長格溫多琳就是從這裡帶她們回到了格蘭芬多的公共休息室,但出于某些原因,自那天之後,她一直刻意避開這條路。
佩妮推開紅色帷幕後的木門鑽了進去,約莫十分鐘後,佩妮從走廊正中的樓梯“噔噔噔”跑了下來,她的長發重新梳過了,衣着也恢複了原來整潔的樣子。
“我妹妹總纏着我問東問西……”佩妮喘着氣朝肖像抱怨,說着打開手中的小針線盒。
看清裡面的東西時,佩妮的表情立時愣住了。
“怎麼了,孩子?”奧雷留斯關切地問。
“不,沒什麼。”佩妮回過神,撚出一根細長的手縫針,湊在走廊的窗下穿好紅線,然後盤腿坐在冰冷安靜的走廊上,仔細地縫合這條古老的天鵝絨帷幔。
月光像一襲朦胧的白紗籠罩在佩妮的身上,就算夜色漸濃,她藏針的手法依舊娴熟細緻,直到最後一處,佩妮打結并咬斷了線,拽着帷幔的兩角大緻檢查了一下。
“就這樣吧。”
奧雷留斯端詳片刻,輕輕颔首:“真是太感謝你了,孩子。”
“為了表達我的謝意,從今往後這條帷幕後的通道對你不再是單向開放了。”
“如果你遇到了什麼難題,可以随時穿梭這條帷幕後的通道來找我,好嗎?”
佩妮正将針線收拾回盒裡,聞言緩慢地眨了一下眼:“我現在就有一個想不通的難題。”
奧雷留斯捋了捋長長的胡子:“還請你暢所欲言。”
“剛才,普林格走過來的時候。”
“你的位置明明能看見他,卻沒有提醒我,反倒是等我被抓了才出聲。”
“為什麼?”
奧雷留斯聽見這意料之外的問題,愣住了。
随即,兩隻黃色眼珠便訝異地亮起來,白色長袍擦過他枯枝一般的腳脖子,奧雷留斯快步上前,将那張皺褶的臉貼在肖像上,豁着嘴悄聲說。
“噢?這麼說,你早就發現了?”
“果然是這樣?”佩妮被他突如其來的動作吓得退後半步,結結巴巴地說。
老人的臉上并沒有半點被拆穿的尴尬,反而整個人都精神抖擻起來,就像一隻黑夜裡捕食的雀鷹,他興奮地追問。
“說說看?你還猜到了什麼?”
警惕神情又回到佩妮臉上,她繃着嘴不說話。奧雷留斯也并未催促,隻是耐心地等待着。
佩妮絞着雙手沉默了很久,直到烏雲掩蓋住了月亮,将走廊上的光亮全都驅逐,她才站在黑暗中開了口。
“‘為什麼要來霍格沃茨,這裡不是适合你的土壤。’”
“還記得嗎,這是您在開學第一個晚上對我說的話。”
“你是不是一早就看出來了?我其實是個——不會魔法的人。”
啊,是啊,奧雷留斯暗中贊許道。不錯的觀察和推測能力,記性尚可,雖然看上去有些萎靡不振,但幹活卻不拖泥帶水,同樣信守承諾……
鄧布利多說的沒錯,盡管佩妮·伊萬斯是個不會魔法的麻瓜,但也是一塊未經雕琢的原石。
“你——”
奧雷留斯剛開口,就被佩妮冷靜地打斷了。
“反正我也不知道還能在霍格沃茨呆多久,就都告訴您吧。”
“我的确沒有魔力,您之所以接近我想要幫助我,是覺得我很可憐,對不對?”
“雕南瓜,擦獎杯,縫帷幔……”佩妮低頭,指甲扣着針線盒開口的縫隙,“我真的受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