導演仔細觀察他的狀态,斟酌了很久:“行。”
第二天他們拍的是把第一個霸淩者騙回孤兒院後的戲份。
鏡瓷一想到可以給薄骓打電話整個人都有些亢奮,導演告訴他如果演不好就不允許他打電話。
鏡瓷高度緊張,在拍攝成功後報警說自己雇主似乎失蹤了的時候渾身發抖。
他自己也知道演得不對勁,劇本裡沒說他可以發抖,但導演沒喊咔,讓他顫抖着演完了這個片段。
“不錯。”
導演給了評價,“很自然,留這條。”
鏡瓷松了口氣,從導演那裡拿回了自己的手機。
他給薄骓打了半個月來的第一痛電話。
導演限制了時間,隻給他一個小時。
鏡瓷委屈極了,絮絮叨叨地給薄骓講述着自己的不滿。
“為什麼不讓我給你打電話,哥哥,我好想你。”
薄骓安撫他:“我也很想你,但是寶寶想不想拍好這部電影?”
鏡瓷洩氣了:“我不想拍了,我想和你在一起。”
“可是寶寶你說過的,你不喜歡謝幕的時候站在最後一排。”
幾年前的話劇體驗在鏡瓷腦海中重新浮現,他沉默了。
“隻有這一次好不好?演完後我們就可以繼續黏在一起了。”
“……”
“寶寶?”
鏡瓷委屈地說好。
他挂斷了電話,任由導演将手機重新收走。
導演道:“讨厭我了?”
“哼。”
接下來又是大半個月沒有和薄骓打過電話,在鏡瓷的焦慮達到峰值的時候導演才會拍攝将霸淩者騙回孤兒院後的片段。
一共四次,花了三個多月的時間,這部劇本身便是陰暗的,劇組氛圍很陰郁,幾乎所有人都很忙碌,也沒幾個人和鏡瓷聊天解悶。
拍将最後一個場景的時候鏡瓷已經将近一個月沒和薄骓通過電話了,分離焦慮讓他恍恍惚惚地分不清自己是誰。
而導演告訴他薄骓就在門口,隻要他拍完就可以見到了。
鏡瓷站在電話亭裡面毫不猶豫地撥打了110,他長長地深吸了一口氣,在接線員的催促聲中如釋重負道:“我的雇主突然在孤兒院裡消失了。”
他手指用力,緊緊地捏着話筒,瞳孔不自覺地放大,通過從牙齒間擠出聲音的方式努力壓抑自己的笑聲。
“好的,請問您所在地址……”
忽地他看到了薄骓出現在電話亭外。
他穿着熟悉的深色大衣,嘴角帶着一抹淺笑,懷裡抱着火紅的花束,溫柔地注視他。
話筒從手裡掉落,鏡瓷忘記了自己在拍戲,猛地拉開了電話亭的大門沖了過去。
“咔!”
鏡瓷才不在乎什麼卡不卡,他跳到了薄骓懷裡:“哥哥!”
鼻間是熟悉的香水味,鏡瓷死死地摟着他的脖子。
薄骓輕拍他的後背:“好了好了,導演好像有什麼要說。”
“還不錯,就是你跑過來叫錯名字了。”
導演要的就是這個效果,“從電話亭裡沖出來的鏡頭補拍一遍。”
《伥鬼》的上部終于殺青了。
這是鏡瓷拍過的最壓抑的電影,給他留下了很強的心理陰影。
以至于後來導演找他拍下部時鏡瓷猶豫了很久。
不過薄骓說對了,這部電影确實能沖獎。
電影上映後鏡瓷真拿下了最佳男主的提名,競争對手裡甚至還有薄骓。
頒獎典禮上薄骓問他:“寶寶覺得這次誰會拿獎?”
還是那個賭約,可鏡瓷卻賭自己會拿。
薄骓問:“怎麼不賭我了?”
鏡瓷不高興道:“因為我拍得很難受,而且你居然也配合了導演。”
“抱歉寶寶,”薄骓也知道他拍戲時很痛苦,“但我想你能靠這個角色獲得更多。”
獎項頒布前會一一播放入圍者的片段,放出了鏡瓷抖着手打報警電話的那一幕。
這時候他的分離焦慮達到了頂峰,與主角第一次成功的欣喜緊張情緒重合了。
頒獎人居然是上一次鏡瓷獲得提名時的獲獎者,他拿着卡片,笑着道:“一個很熟悉的名字呢,當初和我還是競争者,大家猜猜是誰?”
攝像頭對着鏡瓷和薄骓,薄骓沒什麼特别的反應,鏡瓷卻緊張地抓住了他的手。
“鏡瓷,恭喜。”
大廳裡沉寂了一秒,很快便響起了熱烈的掌聲。
薄骓率先反應過來,轉身抱住了鏡瓷,然後輕聲哄他上台。
鏡瓷激動得眼睛都紅了,薄骓用親親安慰他:“去吧寶寶。”
“嗯……”
站在台上的時候鎂光燈盡數打了過來,鏡瓷抖着手從前輩手裡接過了獎杯。
前輩欣慰地拍他的肩膀:“幾年前你還很稚嫩,現在都已經能夠獨擋一面了。”
“謝謝您——”
鏡瓷其實準備了獲獎感言,可他站在台上後卻忘記了自己應該說什麼。
最後他擦了擦眼角激動的水滴,緩緩道:
“曾經薄老師帶我去看話劇,我客串了一個很小很小的角色,所以謝幕的時候站在最後面,我隻能聽見掌聲,卻看不見鼓掌的觀衆,我很失落,因為我覺得我可有可無。從那時候起我就暗下決心我一定要看清給我鼓掌的每一位觀衆,我要演有用的角色,我不想再站在可以被随時更換的位置,現在我做到了。”
“感謝各位支持我的粉絲,也很感謝薄老師對我的鼓勵與支持。”
“如果沒有薄老師,我不會順利完成這部戲,也不會踏入娛樂圈,謝謝。”
他抱着獎杯與鮮花深深地鞠了一躬,下台後撲進了薄骓懷裡。
“我拿到了,我是在做夢嗎?”
薄骓捏捏他的臉,“痛嗎?”
鏡瓷傻傻地笑:“有一點。”
“傻寶寶,”薄骓輕輕撫開他的額發,在眉心落下了一個吻,“你還抱着獎杯呢。”
鏡瓷嗯了一聲,将獎杯塞進了薄骓懷裡,“送給你。”
薄骓笑了,“真的嗎?”
他親了親獎杯,“謝謝我們鏡瓷影帝了。”
“不客氣,以後還送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