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什麼都沒講啊!
嘴巴張了張,什麼聲音都沒有。
季之揚神情茫然了片刻,老老實實道:“他什麼都沒說。”
顧懷似笑非笑地望着他,目光有些冷,仿佛要把他看穿。
季之揚莫名感到一絲寒意,但是依舊坦然地迎視着他的目光。
他不明白……自己究竟做錯了什麼事?為什麼剛回來顧懷便要這樣審視他?
連點最基本的關心都沒有嗎……
突然,他恍然大悟般瞪大了眼睛。
原來顧景搞這一手!
在他耳邊假裝低語,讓顧懷誤會……好一個挑撥離間!
這人也太陰險狡詐卑鄙龌龊了,我就說他怎麼如此好心,還親自送我回來。
……顧懷該不會是在懷疑我吧……
他被顧懷看的渾身發毛,下意識摸了摸鼻尖,“王爺,您為什麼這麼看着我?”
顧懷收斂了神色,恢複成往日裡那副淡漠的模樣,他輕描淡寫地掃了季之揚一眼,“你沒有什麼要同本王說的嗎?”
顧景心狠手辣,他去二王府竟能平安回來,莫不是真的答應了顧景什麼?
還有方才顧景同他說了什麼?他為何不說?
我原以為,他定會受些苦,見到我後,會委屈地向我哭訴,訴說自己這些天的苦楚,沒想到他如此淡定從容,一點也不像是被折磨過,倒像是去二王府玩了一圈。
他似乎看起來也不生氣,更沒有對顧景流露出任何怨恨。
這根本不符合常理!
季之揚愣住,随即搖頭道:“奴才不知道要說什麼……或者說,王爺想聽什麼?”
顧懷就是在懷疑他,他很确定。
分别半個月,見面的一瞬間不是擔憂他這些日子是怎麼過來的,而是僅憑顧景的一個假動作,便懷疑他?
季之揚心裡有些失落,卻又無法責怪顧懷的多心。
顧懷神色變化了幾番,沉默半響,緩緩道:“在二王府如何?顧景有沒有同你說些什麼?”
他的話中透着濃重的試探。
季之揚暗歎口氣,果然是不信任他啊……
他抿唇笑了笑,故作輕松地道:“二王爺說,王爺把奴才送給他了。”
顧懷神色僵了幾秒,才道:“你信了?”
季之揚微微垂下腦袋,掩飾掉臉上的悲傷,“奴才不過是個普通的侍從,主子讓奴才去伺候誰,奴才就去伺候誰。”
他是不信顧景的挑撥的。
在王府的半個月,顧景說的他沒信過一句……他以為顧懷和他一樣,會相信彼此。
在一起半年了,他是怎麼樣的人,難道顧懷還不清楚嗎?
可惜,他高估了自己,也低估了顧懷。
顧懷的眉梢挑了一跳,季之揚這番回答超出他的預料。這并不是他想要聽到的答案。
他深邃幽黑的眸底掠過一抹複雜的神色,轉瞬即逝,快得令季之揚沒有捕捉到。
“你信了。所以才不想告訴本王,方才他同你說了什麼,對嗎?”顧懷的嗓音很輕,像是自言自語,但是他的每個字都清晰傳入季之揚耳中。
季之揚怔了怔。
他不喜歡這種被懷疑的感覺。
他擡眼與顧懷對視,“王爺懷疑奴才?”
說到底就是不信任!之前是,現在也是。
顧懷靜默許久,才開腔道:“本王隻是想弄清楚。”
季之揚勾了勾嘴角,“王爺想弄清楚什麼?奴才做什麼了?奴才被莫名其妙地帶走,關在一個陰暗狹小的房間裡,每日提心吊膽的,吃不好也睡不好,還在擔心會不會連累到王爺……”
顧景說什麼我都沒信,你倒好,回來就是質問我,既然不相信,還讓我回來幹嘛?
季之揚的聲音越說越小,最終消弭于喉嚨間。
算了……既然顧懷不相信他,說再多也是浪費口舌。
顧懷的神情略顯僵硬,似是沒有料到他會如此直接地表達不滿,“……你在生氣?”
季之揚垂眸:“奴才不敢。”
不等顧懷再說些什麼,他繼續道:“王爺請放心,奴才不是那種背主求榮的小人。至于二王爺……您應該比奴才清楚他是個什麼樣的人。”
顧景的為人,顧懷當然了解。他隻是不相信季之揚能安然無恙的從顧景那裡回來。說白了,他就是不相信季之揚。
畢竟,這個男子莫名其妙的出現,在宜都找不到一丁點痕迹,若說接近他沒有點目的,誰信?
可相處半年,他确實沒發現任何異樣之處……或許真是自己多想了。
顧懷緊皺的眉頭稍稍松弛下來,語氣柔軟了些許,“回房休息吧。”
季之揚沒再說話,行禮後跨步往王府内走去。
顧懷看着他挺拔筆直的背影,眼底劃過一抹複雜的情緒,心情忽然有些煩亂,他擡手揉了揉額角,往書房走去。
季之揚回到屋内,立刻備水沐浴,被關了整整半個月,他覺得自己都快臭了。
泡在溫暖舒适的水池裡,他閉上雙眼,慢慢陷入沉思。
顧懷始終是對他存有戒心的,這份戒心并不是因為不信任他的忠誠,反而是因為他出現得太詭異。
他還要怎麼做呢?該說的不該說的他都已經說了……
雖然季之揚早已習慣顧懷的多疑,卻仍然有些難過。
沐浴後,他躺在床上,闊别已久的大床,熟悉的味道,令人昏昏欲睡。
在二王府時,他都沒能好好休息一晚,現在回來了,他終于可以放松一下了……
他翻了個身,望着幔帳頂部的繁瑣花紋,腦海中浮現顧懷剛才的态度,不由得長長吐了口濁氣。
半個月沒見了……也不知道顧懷今日會不會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