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他失望了。
季之揚臉上沒有半點波瀾,仿佛他隻是說了句尋常的閑話一般平淡。
這是一個被抛棄的男寵該有的反應嗎?
顧景眉頭擰了擰。
季之揚眉稍微挑。
白天套路我,晚上又挑撥離間,我要信你才有鬼!
顧景眯了眯狹長的雙眼,冷冷說道:“不愧是四弟看上的人,果然沉得住氣。”他伸出修長的手指,在他臉頰上摩擦了幾下,“四弟把你送給本王了,本王定不會委屈了你……”他手指順勢滑到衣襟處,停住。
季之揚臉色驟變,眼裡透着驚慌,身體微顫,忙向後挪了兩寸,躲避他的碰觸。
他……幹嘛?
顧景嗤笑道:“怕什麼?本王還能吃了你不成?”
變态啊!
顧懷,你怎麼還不來救我啊……
季之揚渾身一陣戰栗,不停搖頭,嘴唇哆嗦道:“王…爺……我真的隻是個…普通侍從……”
他到底…..要幹嘛?
季之揚越發恐懼起來,身子也抖動得愈發厲害,想逃卻無處可逃。
顧景眼眸幽深地盯了他片刻,突然笑了起來,那雙黑沉沉的眼眸中滿是算計。
“放心,本王不是四弟,對男子不感興趣。”他俯身湊近季之揚耳畔,“既然他把你送給本王了,那你便好好待着,若是日後不想待在本王府上了,便告訴本王,本王送你回去。”他擡手拍了拍他的臉頰,露出一抹意味不明的笑容。
說完,站起身朝門口走去。
走到門口,頓住,回頭瞥了季之揚一眼,眼角眉梢都帶着勝利者的驕傲。
他倒要看看,顧懷能堅持到什麼時候。
他原本想對季之揚用刑逼問出他和顧懷的關系,但從皇宮回來的路上,他想到一個更妙的辦法。
若是季之揚在他這裡呆上一些時日,在把他毫發無傷的送回四王府去,已顧懷的性格定會對他産生懷疑,屆時,隻需要随便做點什麼,便能讓他們自亂陣腳,何須等本王出手。
顧景勾起薄唇,大步邁出房門。
直至聽到門關上的聲音,季之揚才回過神來,整個人像是脫力般坐回椅子上,拍着胸脯,長舒了一口氣。
吓死我了!
好險……
他擦了擦頭上的冷汗,心髒仍在劇烈跳動。他覺得喉嚨有些幹澀,想喝點水緩解一下,卻發現房間根本沒有茶水,他本想敲門叫人送點水來,可想到顧景那張陰森的臉,最終作罷。
算了,忍忍吧。
……等出去再喝吧……
也不知道顧懷什麼時候來……
他靠着桌邊休息,閉目養神。
明日便是除夕了……他堅信顧懷會來救他的……
不知睡了多久,季之揚隐約聽到窗外傳來細碎的聲響。
他睜開眼睛,走到窗口,從縫隙中看到下人們在院内挂燈籠,天空有雪花飄下來,落在他們的肩上,發頂。但他們似乎并未注意,依舊忙碌着,臉上的喜悅難掩。
他怔怔地盯着雪花發了一陣子呆,感覺心裡有點空落落的。
今日,就是除夕夜了呢……
他還要和江妄一起吃團圓飯呢……顧懷到底什麼時候來接他啊……
“吱嘎——”
門被推開了。
季之揚連忙轉身看過去。
顧景穿着一件杏黃色蟒袍,披着大氅,緩步走進屋來。
季之揚一愣,連忙低垂下眼簾:“王爺。”
是不是要放我走了?
顧景走到他跟前,居高臨下地打量了他片刻。
季之揚不安地咽了口唾沫,不敢與他對視。
“今日除夕,你可有什麼話要告訴四弟的?本王進宮時可以幫你帶給他。”顧景慢條斯理地開口,一副施舍的語氣。
季之揚一愣。
這家夥想做什麼?
他什麼意思?
季之揚警惕地擡眼看他:“……沒有。”
顧景勾了勾唇,漫不經心道:“怎麼?莫非你不想回去?”
當然想回去!
但我也不是傻子,好嗎!
我就是被你囚禁起來的,我還讓你帶消息?
顧懷知道我在這,肯定會來救我的……
我才不會相信你這種變态呢!
雖然很害怕,但他依舊硬撐着道:“奴才不懂王爺的意思。王爺不是說我以後是二王府的人了嗎?既如此,我還回去幹什麼?”他抿了抿唇,又道:“再說,奴才一個普通侍從,哪兒有話要帶給四王爺。”
他故作鎮靜的模樣令顧景微眯了眼,沒想到竟小瞧了他,他竟比四弟還要狡猾許多。”
他輕蔑地冷哼了一聲:“行吧。既如此,那你便呆在這吧。”
說完轉身往外走去。
季之揚松了口氣。
又躲過了一劫……
他聽着院裡下人們嬉戲的聲音,發呆了半晌。慢悠悠的望向窗外漸漸暗下來的天空,喃喃道:“今年的除夕,真是夠冷清,夠倒黴的。”
人家過年團團圓圓,開開心心,我被囚禁……哎!
還不如被顧懷囚禁在房間裡,除了不能出門,好歹還有炭火取暖。現在倒好,别說炭火了,連口熱茶都沒有。
他歎了口氣,縮回椅子上。
也不知道顧懷什麼時候才能來接他……
顧景本想刺激刺激顧懷,卻不想,除夕宴結束後,顧懷便匆匆回府了,一個字也沒提及季之揚。
顧景冷笑,還裝模作樣?
不知能堅持幾日。
顧懷的冷靜和耐性出乎他的意料,他以為,自己隻要稍稍刺激他一下,他定會暴怒,然後迫不及待找上門來。
誰料,連過數十日,他非但沒有主動找過來,甚至,一絲異樣都沒流露出來,仿佛根本不擔憂季之揚的安危。
這樣的反應,令顧景十分不爽。
他本以為自己已經拿捏住了顧懷的軟肋,卻沒想到對方根本不受威脅。
他不知,在他看不見的地方,顧懷已經快要按耐不住了。
“我的人傳來消息,說他隻是被囚禁了。你莫擔心,顧景應當不會對他怎樣。”顧泉皺緊眉頭,沉聲叮囑顧懷,“你莫要沖動,免得中了他的圈套。”
顧懷淡淡嗯了一聲,沒有再說其他。
他确實不該為了一名侍從而煩躁,但他總是忍不住想到季之揚。
明明隻是一個普通的侍從,明明相處不過短短幾個月,可想到他在顧景那裡受罪,他心口便覺得悶痛,仿佛被一隻無形的手揪住似的,喘不過氣來。
隻是少了一個人,可每次回府,卻總感覺少了些什麼。他沒出現之前,日子也是這樣過的,怎麼現在就覺得空蕩蕩的呢?
顧懷揉了揉眉心,将腦海中雜亂的思緒抛開。
顧泉離去後,裴寂前來複命。
“王爺,都選好了。”
顧懷起身,看了他一眼,淡淡道:“明日一早,便送過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