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栖被拽的懵了一下,他的後背抵在對方微涼的胸膛前,下意識抓住符餘的衣角,穩住身形。
“嗯?怎麼啦?”洛栖想回過頭去,但視線内一片混沌,狂風吹得他隻想閉起眼睛。
符餘将人的衣領松開,以擁抱的姿勢把人圈住,手臂環過洛栖的腰,這次他沒有再管平安符的意願,強硬的将之系緊在洛栖的手腕上。
周圍的風霎時被削弱幾分,血紅的錦囊貼在洛栖蒼白的皮膚上,詭異的泛起紅光,在幽黑森寒的夜裡顯得格外不詳。
洛栖眼神有些空洞,他愣愣的站在原地,手指蜷縮,想要握緊,腦中麻木的執行一條指令,他張了張嘴,像是要開口勸說什麼,卻被符餘提前打斷。
“洛栖,你沒有感到很奇怪嗎?”
符餘的語氣給人的永遠是漫不經心的印象,但洛栖沒覺得有什麼不對,畢竟鬼是死去的人,看破生死後,對一切沒有起伏很正常。
他不明所以:“嗯?”
符餘手依然橫在他的腰上,将洛栖定死在原地。
“你既然知道裡面不對,也知道驅鬼應該找别人,為什麼還一定要進去看看,難道不是多此一舉嗎?”
洛栖微微愣住,他的大腦一片混沌,像被一層薄薄的紗覆蓋住,無法往深處走,符餘的話懸在半空,像是一把利刃割開皮肉,讓他忍不住皺起眉,樊籠中的思緒亂撞,他隐隐覺得有什麼不對。
漸漸的洛栖明顯開始掙紮起來,他的臉上被痛苦渲染,最終有些受不住的蹲下身。
符餘跟着他一起坐到地上,他擡眼望向面前的宅子,輕勾起唇。
洛栖還真是一個奇怪的人,膽子那般小,看似沒有任何特殊的地方,明明隻是一個普通孱弱的人類,卻可以一而再再而三掙脫掉那些束縛在身的魔障,不靠任何外力,僅憑自己,也算稱得上奇迹了。
所以說,符餘對洛栖很感興趣,從一開始就很感興趣。
那麼,他憑什麼要将人讓出去呢?
黑雲覆月,古樸老式的宅子内濃煙翻滾,花草凋敗,四季混亂,被抽掉全部生機,發黃松脆的落葉一瞬間散落滿地。
符餘俯下身,将殺機擋住,他輕輕擡起手,覆蓋在洛栖的眼睛上,聲音輕而渺遠:“洛栖,醒醒。”
一刹那,洛栖頭痛欲裂,被刺激到生生哭了出來,生理性眼淚止不住的往外流。
那些被阻斷的神經重新相連,他咬緊牙關,手指顫抖的抓緊符餘的手,力氣大到像是要陷進肉裡。
不知道過了多久,那些種在身體裡的乏力突然斷崖式消失,洛栖耳邊的嗡鳴聲漸漸恢複甯靜,他脫力般眼前一黑,手指松開符餘,因為太過用力,整個手臂都僵麻一片。
要不是有鬼在後面托着,洛栖感覺自己可以在大馬路上一覺睡到天明……
要不怎麼說他體質特殊呢,常人經曆這一遭早就魂歸西天了,再看洛栖,也就趴他懷裡緩了一會,再睜眼時,甚至還能立馬站起來跑兩步。
洛栖急喘着氣,他現在腦子無比清明,擡眼對上符餘含笑的臉,想都沒想就從他懷裡爬了出來,陰森森的烏鴉叫讓他恨不得捂起耳朵,清醒的那一刻,甯靜的世界像是破開封印,呼嘯的風聲像是要将他耳膜震碎。
他有些狼狽的穩住身形,什麼都沒管,也不需要問,他就算再眼瞎,也知道這種情況保命要緊。
他轉過身将符餘拉起來,周圍的風大到要死,他甚至看不清符餘臉上的表情。
洛栖手腳冰涼,扭曲昏暗的世界讓人怎麼看怎麼想死,回想起自己剛才想往裡沖的行為,洛栖脊背發涼,默念一句傻逼,随後牽起符餘的手就要跑。
大概是沒想到洛栖真的可以掙脫,躲在暗處的鬼一瞬間猩紅了眼眸,狂風淩冽冒着寒氣像刀片一樣割開空氣,直襲洛栖而去!
人對于危險天生就很靈敏,洛栖心慌到腿軟,他感覺這條路真的、有點過分長了……
像是來了場生死大逃亡,他累到大腦缺氧,忍不住轉過頭,才發現自己不過在原地踏步,腳下的路像是一台跑步機,無論他跑多快,都是徒勞,根本逃不出去。
洛栖:“……”他懵了一下,愣愣的停住腳步,這次他是真的想罵人了。
寒氣逼近的那一刻,洛栖的大腦一片空白,身體唯一的反應就是将符餘推開,哪怕根本來不及……
最後的片刻,洛栖整個人再次被人抱住,他的心髒都在泛着抖,害怕的閉起眼睛,根本不清楚自己在幹什麼。
而下一瞬間,那些看似凜冽的寒風鋪灑在身上,似春日裡的和煦暖陽,軟綿綿的拂過後,再不見一絲蹤迹。
洛栖:“……”
過了一會,他顫顫巍巍的睜開眼,呼吸噴灑在符餘頸側,劫後餘生的感覺讓他的心髒劇烈跳動。
他現在後怕的厲害,茫然、無助、恐懼五味雜陳,他拼命咽下不合時宜的情緒,手指顫抖着去拉符餘的手,想着快點跑,不能坐以待斃,要快點跑!
其實這麼短的時間洛栖根本想不出來什麼,一切靠的不過是本能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