符餘看着他的樣子，語氣狀似驚訝的問：“你很生氣？為什麼？是覺得這個條件很過分嗎，還是以為自己除了一條命外，還有其他的東西可以談？”

‘席桦’：“……”

“你活着才能創造其他價值，但你現在并不想活……不是嗎？”符餘語氣很淡，漫不經心的說。

‘席桦’臉色慘白，這一刻他清楚的明白，符餘幫他不過是一時興起，他不知道自己有什麼地方提起了對方的興趣，但這一點興趣，絕對是可有可無的。

他說的對，自己如今有的，不就是一條爛命嗎。

咽下喉間猩甜的血，‘席桦’不再掙紮，卸掉自己從始至終都不存在的傲骨，有些嘲諷的扯了下唇，安靜了一會後，艱澀的開口：“好，我答應你，隻要你幫我把他殺了……從此以後，我這條命就是你的了。”

血液的流動好像從很久以前便停滞了，皮膚的溫度更是數千年不變的嚴寒，自己是從什麼時候變成一隻鬼的呢？是在含恨死的時候嗎？不是吧，或許從他出生的那一刻起，從他被哥哥在襁褓裡抱着的那一刻，很多事情，就已經注定了。

見他同意，符餘笑了笑，客氣問道：“既然如此，那就交個朋友吧，你叫什麼？”

‘席桦’生硬的扯了下嘴角，對朋友一詞不置可否，但還是老實回答了：“桑生鏡。”

符餘聽後微不可查的頓了一下，他挑了挑眉沒再說話，而是點了下頭。

話都已經說開了，符餘輕輕擡起手，桑生鏡感覺自己的靈魂被一股巨大的吸力黏住，還沒等他反應過來，便将他從席桦的身體裡快速剝離，整個過程不過是一眨眼的瞬間，他卻感覺自己全身徹骨的冰涼。

黑霧貪婪的纏繞上席桦席嵘的身體，沒了符餘的阻力，他肆虐的将藏匿其中的惡靈一點一點蠶食，空氣中頓時充滿大快朵頤咀嚼的聲音，而同時伴随着的還有某種聲嘶力竭的呐喊。

桑達淮在符餘跟他弟做交易的那一刻就已經開始瑟瑟發抖了，他太了解自己的弟弟了，無論付出怎樣的代價，他都會同意的，隻要能殺死他，桑生鏡根本不在乎自己是生是死。

畢竟在最開始，他就是為了殺自己才變成厲鬼的啊！

符餘的唇角始終帶笑，眼裡卻盡是寒光，洛栖老實乖巧的站在他身後，聽着外面尖銳恐怖的嘶吼，兩眼一閉，把額頭緊貼在符餘身上。

符餘跟那隻叫桑生鏡的鬼談的話他聽的雲裡霧裡，但大緻能明白是什麼意思，以後他的生活估計是跟鬼脫離不開了，不過本來有符餘在，他也沒想過再回到過去。

月光撒下的清輝打在飛舞纏繞的黑霧上，桑生鏡感覺自己像是浸泡在一片沁涼的湖水中，與剛開始那種撕裂靈魂的嚴寒不同，他身上那些灼燒煎熬的傷口在一點點慢慢愈合，他甚至感覺到了前所未有的安心。

桑達淮的慘叫聲仿佛就在耳邊，這大概是他聽過最動聽的聲音，凄厲的慘叫愈加猛烈，他心中的快意就愈加暢快。

所以哪怕意志再模糊，桑生鏡也還是強撐着睜開了眼睛，隻不過他沒有看到自己期待的畫面，因為除了黑，他根本看不到其他任何的色彩……

桑生鏡跟桑達淮能夠在那樣的惡陣中苟活千年，哪怕隻是在惡陣的邊緣，也足矣證明他們的實力不容小觑，但隻可惜出門沒看黃曆，偏偏就遇上了符餘。

要不怎麼說他就該死呢。桑生鏡朝着慘叫的源頭偏過臉，溫和的笑了起來。

哥哥，下地獄去吧，你沒有來世了，我們也終于都解脫了。

黑霧逮着桑達淮大餐一頓，饑餓了數千年的肚子終于第一次有了飽腹感，但他覺得還不夠，黑霧絞着桑達淮最後一點心魂，垂涎的目光卻是看向了被他容納在體内的桑生鏡……

隻是還沒等他有所動作，腦袋上就猝不及防挨了一拳頭，差點沒将它‘腦門’崩裂。。。

而等它反應過來的時候，桑達淮僅剩的一點心魂就到了符餘手裡。

黑霧：“……？”

符餘視線冰冷的看着它，唇角帶笑冷漠道：“吃不飽的話，那就别吃了。”

說完動作幹脆的将桑達淮的心魂丢進了黑霧的内部，之後便不再管它。

黑霧：“…………”大逆不道的東西！！！

桑生鏡本來靠在一旁悠閑的欣賞着他哥絕美的慘叫聲，聲音停止後他本以為一切都結束了，誰料半空突然出現了一塊閃着紅光的東西，還沒等他細究，那東西就這麼冷不防的砸到了他的手中。

桑生鏡微微一頓，靜下心定睛一看，瞳孔驟縮，臉色瞬間陰沉。

那團沒有實物的血霧在他的掌心恐懼着蠕動，瑟瑟發抖，桑生鏡甚至還能感受到他惡心的溫度……

很好，有些事情還是要讓他自己親手了結了才算安心。

桑生鏡咬緊牙，眼中怒火中燒，然後像個瘋子一般，将那團血霧徒手撕成了碎片。

從此有他在的地方，再也不會出現桑達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