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軒語氣淡然,說完他猛地屈肘,将女子抓至前身,手工定制的牛津皮鞋鞋跟微微挪動半步,旋即一股巨大的能量爆發而出,震得殿内帷幕一陣狂舞,數道火燭搖搖欲滅:
“因為要死的人是你——!”
龍吟般的咆哮震徹耳膜,燕帝驚恐萬狀,再度後摔倒在殿階上,他認命地低下頭,眼前卻有耀目的金光刺出。
再擡眼時,眼前的一幕足矣令燕帝畢生難忘。
西裝上衣的衣擺随風坼動,陳軒一手提起女子,另一手掌心之中,若隐若現的金絲像電光般遍布全身,合掌扣在女子顱頂,金線随之注|入到她的體内。
那些金線似有生命一般,迅速融入血肉,在女子小腹位置糾集盤旋,最終化為金丹狀,又緩緩沒入腹中。
緊接着,女子方才還平坦的小腹迅速充漲,瞬息之間竟漲大到将要臨盆的婦人那般,而女子的表情也從最初的驚悚逐漸被巨大的苦楚所吞噬,變得目眦具裂。
做完這些,陳軒将人往前一扔,女子痛苦地撲到了燕帝懷中,被他顫抖着摟抱住。
“怪隻怪你太無能了,”
陳軒從上衣口袋裡抽出一截手帕,擦了擦手,說:“你不是人皇,不是天命選定的那個人,甚至不配做這一世的皇帝。”
蒼涼月色從殿門外湧進來,陳軒低下目光,以一個俯瞰生靈的角度,悲憫地看着他。
兩人目光相觸時,燕帝的瞳仁微微震顫了一下。
那一刻,他似乎懂了。
“你做不到的,交由你的後輩來做吧!”
陳軒說着,側過些身子,将帕子放到燭台前,看着跳竄的火焰灼燒着自己的手指,眼中含着笑意。
“我……”
燕帝顫抖着、點了一下頭,說:“我明白了。”
“嗯,”帕子燒盡了,陳軒收回手,歎息着說:“最後再坐上那把椅子吧,”
“因為很快,你就要死了。”
燕帝身形一滞,長長地吸了一口氣。
這是天命的審判,他無力更改。
對權力的無限眷戀令他再度看向身後的龍椅,就這樣怔怔看了許久,卻遲遲未動。
懷中女子已經昏迷過去,他擡起手,粗糙寬厚的手掌落在女子腹部,對着那個生命,溫柔地撫摸了一下。
燕帝釋然一笑,那笑容之中,傾注了一種名為希望的東西。
“不必了,它該等一個真正的君主、等那個有能力結束這萬方亂世的帝王,那才是它最終的歸屬。”
喟歎一聲長歎後,燕帝緩緩道:“他是為這萬世黎民而生,就叫他沈黎……”
他請示性地擡頭,問道:“……可以嗎?”
“難聽,”陳軒說。
他的大半臉頰隐匿在側後方的黑影裡,聲音像是從曠古的蠻荒而來:
“你記着了,他叫沈鐩,這是應龍給他的名字。”
燕帝再度震驚地看向他,旋即平複下來,鄭重地點了點頭。
抱着女子坐到龍椅上,他合攏雙膝,跪在了龍椅下方第一階殿階前,雙手合什,叩拜下去,目光中帶着萬分虔誠。
額頭撞到金階的一瞬間,燕帝停止了呼吸。
似有感應一般,女子隆起的孕肚不安分地發出響動,陳軒就要走了,走之前對那裡面的東西說道:“别急,還有半月。”
行到殿門前時,他随意地擡手,朝身後打了個響指。
清脆聲響穿透進女子的耳膜,直通大腦,轟然之間消除了她今晚的全部記憶。
次日,初生的新日從地平線升起、朝霞映照之時,天地間的一切黑暗都将無所遁形。
——王朝守護者·人皇序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