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拓自雜庫各處角落依次搜尋,沈行約亦步亦趨,跟在他側後方的位置,視覺焦點始終随他而動。
現在,這家夥的古代身份基本可以坐實了,沈行約平時隻覺得他裝,沒想到他還真是個王子。
這結果雖是想象之外,但從蕭拓先前種種言行表現來看,倒也算情理之中。
可這樣一來,他們在現代那會兒又是怎麼回事?
唯一解釋得通的說法是,那時的蕭拓或許也像此刻的他這樣,意外穿到了本不屬于自己的另一個時代,也是在那時,兩人碰巧産生了交集。
結合沈行約多方打探的消息,蕭拓此前在胡泷神秘失蹤了一年整,其間沒有一個人知道他去了哪,将這個時間點稍加核對,不正是他大三轉學,來到沈行約大學的時間嗎?!
按照這一猜測,蕭拓應當是穿到21世紀後,隔了一年又穿了回來?
他是怎麼做到的?是動用了什麼非自然的力量?還是說穿越這東西也有時限?時限一到,就自動匹配回原來的世界?
來到這裡之後,許多問題沈行約都沒來得及深想。
就比如說,既然蕭拓的身份是真實的,那此前的大燕皇帝去了哪?
那個真正的沈鐩自從他穿過來後就再沒露過面,是在這個時空躲了起來?還是和他互穿,接替了現代社會裡沈行約的身份繼續生活?
按照這個邏輯深想下去,裡面的問題就更複雜了。
沈行約完全沉浸在這場無解的思索裡,蒼白的面龐沉靜如水,盡管腦海裡的疑問接二連三地蹦出來,像一團理不清的毛線,翻過來繞過去,都快把他繞暈了,但他将這種疑亂的情緒匿藏得很好,表面上找不見一絲波瀾。
蕭拓久久沒有回答,他神情專注,仔細搜尋過雜庫的每一個角落,未有收獲,便不作停留,轉身拽過沈行約要走,後者卻沒動作,蕭拓一頓,下意識也屏住了呼吸。
沈行約警覺地一擡眼:“……有人來了!”
雜庫外的門鎖在細微‘嘎吱’兩聲後悄然脫落。
緊接着,兩名巡邏的守衛相互推搡着走了進來,這二人都喝了酒,腳步虛晃,勾肩搭背,在帳門處糾纏了一會,‘啪嗒’一聲,是其中一人摔坐在了成堆摞放的木箱上。
而後,斷斷續續的細碎聲響傳來,趴在木箱上的男子回過頭道:“小點聲!把人引來……不要活了!”
另一人則語氣粗重地答道:“大夥都在前營聚會呢!放心吧,不會有人發現。”
僅一張破幕之隔,木箱後方雜物堆起的一道狹小縫隙裡,蕭拓與沈行約在這逼仄的環境中并身而立,一大片尴尬的沉默呼嘯而過。
沈行約默不作聲地瞟了他一眼,蕭拓神情肅正,目視前方,一派禁欲模樣。
這家夥今天是有些反常,從一個時辰前,他們遭遇刺殺,再到蕭拓莫名将他帶來這裡,又不說是為什麼。
沈行約暗自尋味着,遛狗是這麼遛的?不過這樣也好,他被囚禁處處受限,長此以往也不是個辦法。
沈行約收回視線,暗自思忖着,須得想個什麼由頭,最好能讓蕭拓解了他的禁足。
而身旁的蕭拓同樣滿腹心事。
一方面,他在思索沈行約當下的處境。
有人要殺他,一次不成,自然還會有第二次,自己留在益善大營時,尚且還能護他周全,可外面戰事不定,保不齊什麼時候又要打起來。
他要帶兵出戰,戰場上刀劍無眼,且不說帶着沈行約是個累贅,就說部落裡,那些流言已經傳得很難聽了,他不為自己考慮,總要替攝提格着想,自是不好那麼堂而皇之将沈行約再帶到戰場上去。
蕭拓思來想去,就隻剩下一條路。
仗什麼時候都能打,人要是沒了就真沒了。
蕭拓不動聲色,僅拿餘光瞥了身側一眼,聯想到自己竟不知不覺間在他身上花費了諸多心思和籌碼,頓時又生出一種超出他原本預料的失控感受。
……怎麼就成了這樣?
但往事不堪回首,念頭到此即止,想過就算。
現下,他更該思慮的是另一件事,車牧向呼延氏送來的這份厚禮,并沒藏在雜庫,還會在哪?他不相信對方有這個膽子,敢明目張膽将厚禮藏在前營,難不成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