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中傳來一絲十分微小的響動,幾乎細不可查,可沈行約還是敏銳地捕捉到了那麼一丁點異動的來源。
他忽地擡眼,朝身後道:“拿火油來!叫出軍中神射手,朝對面放出一箭!”
孫隆一頓,随即會意,轉身朝人群飛跑。
沈行約又朝軍師道:“傳令下去,所有軍士後撤十丈,擺出防禦陣型,随時準備應戰。”
不多時,找來的弓箭手将特制的箭矢對準火油,‘呲嚓’一聲,一道飛箭高高射起,穿透了無邊夜空,直朝對面而去。
就着一點光亮,正在摸黑過河的騎兵蓦然擡頭,會意地看向對面;一眼望去,最先看到的是埋伏在吊橋兩側,那一雙雙反着光亮的眼睛!
正在秘密行進的燕卒眼見計劃暴露,瞬間亮出武器,如餓狼般撲殺上前。
騎兵亮劍迎戰,兩方便在吊橋上厮殺起來!
‘轟’地一聲巨響,對岸亮出密密麻麻的火把,人數至少萬衆。
投石機調轉方向,将巨石猛地朝這側投擲過來。
探路的騎兵漸被殺退,沈行約回到戰車上,倉皇之間,指揮軍隊防禦,緊接着,又一陣密實的箭雨接踵而至。
軍隊有序撤退,車右執盾擋住亂劍,沒一會,那盾牌被紮得像個刺猬,沉得車右不得不棄了長戈,以雙臂去舉。
沈行約躲在一面盾牌後,觀察着戰局,卻是笑了。
局面混亂異常,孫隆不時出現在王車左右,提醒道:“陛下,您當心流箭!”
喘息之間,沈行約勻出一口氣,笑道:“依朕看來,那對面構縣的燕将也不怎麼會打仗。”
說着,他又探出目光,不等衆人反應,便見一枚利箭,如流星劃過,随即沈行約整個人向後栽倒。
孫隆等守在王車附近的将領見狀,頓時被吓了一跳,當即大聲呼喊。
很快,沈行約一手攀住車轅,應聲說自己無事。
衆人心下驚駭,差點被這一幕吓背過去。
沈行約坐在車裡,晃了下腦袋,摘下眼鏡,看了眼。
原來,剛才就在他探頭時,正被飛來的一箭刺中。
箭頭打在眼鏡邊框上,萬幸人倒是毫發無傷,隻不過,右側鏡片裂了一道,裂紋阻礙了他的一半視線。
沈行約眉頭皺起,有些不快。
孫隆道:“陛下,照對面進攻的架勢,咱們要不要先退回到關隘處,借助地勢禦敵?”
沈行約冷冷一笑,道:“告訴手下的将士,往後方佯退,誘敵來攻,随時聽後将令,準備應戰!”
他料定,如此緊密的箭矢過後,随之便會有大軍沖出。
沈行約判斷着戰機,等到箭雨稍稍停息,對面吊橋晃蕩,接連的燕卒如潮湧般,自橋上沖來!
而在沈行約的指引下,他所在的軍隊立即作出潰退反應,往後方關隘沖去。
緊接着,後方一陣馬蹄響起,正是構縣此前派出的一隊人馬,蟄伏在山嶺兩側,此時沖過關隘,截住了他們的退路,燕卒兩面夾擊,沖殺而來。
“糟了!看來敵方早有埋伏!”兩軍交手,戰況立時亂作一團,孫隆持刀喝道:“保護陛下!”随即沖入亂軍之中。
“所有兵士,更換陣列!”
王車在一片混亂的厮殺聲中隆隆地駛過,沈行約一手揮劍,聲音始終很穩,并沒現出一絲的慌亂:
“傳軍中令——沖破對面的陣線,給朕沖到前面河岸處!”
孫隆不明所以,慌亂應敵間,隻得聽命示下,軍隊的陣型及時地作出調整,所有兵力一直向前,不顧身後騎兵的沖擊,一味地往前挺近。
而就這千鈞一發之際,河岸處,忽地傳來鐵索斷裂的聲響。
先前埋伏在河岸兩畔的弓箭手,在得到信号後,迅速地毀壞了吊橋。
鐵鍊和木闆四分五裂,狹長的鐵索如長蛇出洞,在半空形成一道抛物線,墜入到滔滔翻湧的河水之中,消失無形。
沖過河道的燕卒尚不知發生了什麼,但聽後方,同伴的慘叫聲響起。
那些後部尚未來得及渡河的燕卒,便随着吊橋的損毀,落入河底。
“沖啊——!”
戰場上的形勢在陡然之間發生了逆轉。
等到沈行約率領軍隊,沖破了前方燕卒的包圍圈後,此前,他派出的兩隊人馬,也終于在此時發揮了效應。
蟄伏在山嶺之間,筏竹的兵卒突然從竹筏下摸出弓箭,從高處往下射擊。
而同時,另一隊人馬,為首的将士趕來,回禀道:“陛下,找到了!沿河岸往西二十裡,有一片淺灘,可供軍隊騎馬渡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