意念中,那道魔音漸漸消散。
魔女望着那座黑漆漆的邊城,流露出少許疑惑的神情,然而下一秒,巨大的痛苦便如潮水般爬上了她的眼睑。
四隻巨瞳倏地暴凸,鮮血自眼眶猙獰地噴灑溢出。
魔女痛苦萬狀,喉間溢出求饒的低吟聲。
這是巨魔對她質疑的懲罰。
自無序神與妖、魔兩族暗中籌劃,巨魔意識再度被喚醒的那一日。
四目魅魔在人間的魔形被重塑,成了巨魔在人族的耳目。
而一個出色的耳目,所要做的,隻有絕對的服從。
早在四目魅魔重生之日,巨魔的魔魂便侵入了她的魔骨,任何一個意念或是想法,都逃不過魔魂的監控。
而另一邊,此刻的城樓上,沈行約正持劍,與半空的妖物對峙。
顯而易見,想要單靠一己之力斬殺妖物,幾乎可以說是天方夜譚。
連沈行約自己也沒把握,能與這妖物對峙到幾時。
但他清楚一點,隻要他能拖住這隻怪物,使之無瑕顧及其他,少了暴風驟雨的影響,那麼戰場上的形勢,則極有可能朝好的方向逆轉。
等外面的仗打完,隻要自己還沒被這妖物給弄死,完全可以再召回軍隊,研究擺出個怎麼樣的陣型,将這妖物亂箭射死。
僵持之間,沈行約全身幾近濕透,頭頂一道碩大黑影蓦地飛過,帶起腥濕的狂風。
沈行約旋身避閃,同時回手,舉劍一砍,正砍中那妖獸的一側羽翼。
黑羽飄下,沈行約跌在石階旁,整個人是懵的,黏膩腥臭的血順臉頰淌下。
“陛下!陛下!!”
手下應聲而來,查看起他的傷勢。
兵将的攙扶下,沈行約踉跄起身,一張臉慘白如紙,看不見一點血色。
衆人圍上前,詢問他傷勢如何,還要防備半空那妖獸的突襲,而沈行約起身後,目光直勾勾地盯着某處虛無,神色介于一種興起的亢奮和懵懂之間。
一名守将擔心他傷勢過重,伸手想要查探,沈行約一瞬轉頭,看向他,眼神之中,又有種獸類本能的警覺。
那守将活了三十幾歲,還是生平第一次,從人的臉上見到這樣的眼神,當即被吓了一跳。
而在這時,另外幾人七手八腳,替沈行約擦拭掉臉上的血。沈行約眨了眨眼,漸漸鎮定下來,道:“朕沒事。”
“陛下,您就聽我們一句勸,還是先避一避吧!”
沈行約擺手制止,打斷了兵将未說完的話。
城頭的風勢陡然間調轉,幾人順着他目光所指看過去,隻見方才那呼風喚雨的妖獸,不知是受了什麼驚吓,竟兀自掉頭,朝遠處倉皇逃去。
随之而來的是烏雲退散,風消雨霁。
稀薄的日光混着小雨,灑在衆人臉上,那名守将如夢方醒,喃喃道:“陛下,那妖物……被您斬退了?!”
不知是誰帶的頭,人群瞬間雀躍起來。
負責值守城樓的兵将齊聲喝彩,興奮地一陣歡呼鼓舞,在衆人劫後餘生的笑臉中間,沈行約還盯着那妖獸遁逃的方向。
妖獸逃走那時,他隐約看到了從前在林地中遇到的那個魔女。
沈行約記得,她所幻化出的魔形正是一隻四翅蝶。
如今再遇上,沈行約頗想幹脆追過去看看,可礙于軍務在身,領兵打仗的事情更為重要,隻得放棄了這個念頭。
恰好這時,傳令兵來報:“陛下!捷報!河渠處的敵兵已被擊退!主将領兵,拔下近處一城!”
接連幾人前來回報,沈行約再顧不得其他,忙召衆将,回署内商議戰事。
眼下,暴雨的問題暫時得到解決,軍隊也按他預先設想那般,往前推進了些許,吞掉了周邊的一座城池。
可接下來,敵兵退守到内郡,憑借内郡城牆高大,易守難攻的優勢,固守不出,令他們的軍隊一時無法攻下。
與此同時,後部軍糧供給未到,這完全超出了沈行約此前的預料。
戰事停滞不前,另一個棘手的麻煩接踵而來。
原本城中的百姓,在拔城後數量增加了一倍之多,因糧食短缺,這些百姓根本無法安置。
種種難題擺在眼前,沈行約的主張是以戰養兵,靠攻占拔城,看看能不能搶下物資,而至于先打哪座城,怎麼打法,一時間還沒有定論。
以趙駐為首的衆人在議廳吵作一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