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何言颔首緻意,踏入風月天,一道卵石鋪就的小徑蜿蜒向裡延伸,走了好一會,便見樓閣高築,青竹萦繞其間。
聲音從竹樓裡飄來,帶着細雨般的潇潇涼意:“阿言,你來了。”
陸何言立在竹樓外,聞言應聲:“弟子陸何言,恭迎師尊出關。”
“白鶴告訴本座,說你最近修行似乎怠惰了不少。”
還在打腹稿的陸何言一卡殼:“師尊,我……”
“說你不光整日纏着你師弟,最近幾日更是無法無天,”黎垣語氣平和,意有所指,“阿雪難道沒說你什麼?”
這頭鶴!
被背刺陸何言腦袋發痛,飛快認錯道歉:“抱歉師尊,是弟子之過,隻是溫師弟年紀尚小又不善言辭,弟子這才對師弟多加關照……”
這邊正絞盡腦汁想話術間,面前大門忽的打開,涼風一卷,陸何言眼前多了個人。
青年一身山月白袍曳地,垂眸看着陸何言,清俊面容沒什麼表情:“關照?”
這個詞從他嘴裡吐出來,莫名的,像什麼罵人的詞彙。
黎垣面無表情,似乎并不打算放過陸何言:“哦,是嗎,對他隻是師兄對師弟的關照?”
陸何言一僵,垂落在身側的手指收緊發顫:“……千真萬确。”
“那......”黎垣頓了頓,似笑非笑道,“既然是你的真情實感,為師就把這句話原封不動的送去給阿雪好了。”
他這句話落地,似乎連輕柔的薰風都淩冽了幾分,陸何言臉色劇變,倉皇擡起頭,對上那雙幽深漆黑的眸子。
“師尊!”
他的聲音有些抖,帶着驚恐與慌亂,似乎在害怕,也似乎在祈求。
“怎麼,不同意,你害怕了嗎?”黎垣淡淡反問。
陸何言迅速半跪在地,咬緊牙根:"師尊,弟子以後不會再去接近溫師弟......"
黎垣聞言,臉上露出一抹奇異的神采,似嘲諷又帶點兒興味:"阿雪和你不同,他天資過人,是絕無僅有的天才;你,當好你的大師兄就足夠了,莫要去打擾他。”
對黎垣這幅态度,陸何言并不意外。
在原文中,陸何言不敢對溫載雪表明心意的很大一個原因,就是黎垣對他的警告。
黎垣看重溫載雪,認為以溫載雪資質完全有飛升的可能,一心想讓溫載雪修習無情道,絕不可能放任陸何言去随性而為,幹擾其道心。
陸何言神色更加悲戚,一副為愛隐忍的模樣,腦海裡跟8096吐槽:【黎垣要是知道溫載雪和魔族好上了,恐怕會當場氣暈過去。】
自家養的白菜被拱了,估計會直接提劍活剮了時涯吧。
見陸何言明白他的意思,黎垣也緩和了語氣:“阿言,你生性穩重,向來是為師最省心的徒弟,為師相信你絕不會意氣用事。”
他一面說着,一面伸手攙上了陸何言發顫的手腕。
還欲說些什麼,眸光卻倏地微變。
黎垣面上淺笑消失的無影無蹤,甚至無端讓人感到幾分壓迫。
陸何言心底一沉,暗道不好。
果不其然,黎垣涼飕飕道:“你靈髓有損,這是為何?”
靈髓于修道之人來講何其重要,稍有差池就容易走火入魔,徹底淪為廢人。
陸何言體内的靈髓缺失大半,修為已然停滞,甚至隐隐有倒退的迹象。
一股無名火席卷上眉間,黎垣眉梢挑起,毫無感情地注視着陸何言,仿佛在看什麼待價而沽的商品。
陸何言這件商品在他看來隻能算一般,無功無過,但勝在好用。從少年容貌一直到如今的歲寒峰首徒,他這個大徒弟一路修行順遂,從未有過行差踏錯的時候。
沒想到這件商品居然在他不注意的時候出了意外。白璧有瑕,這是黎垣無法容忍的事情。
“是誰幹的,為師平日可沒少你法寶,怎麼會落到被人挖了靈髓的地步?”
陸何言眼神閃躲,他總不能說是他自己突然發瘋挖出來的吧……
一隻微涼的手用力掰過陸何言的下巴,黎垣自上而下俯視着那雙堪稱清潤的眼睛,純良,恭謹中透露不安的情緒。他甚至能清晰看見那雙顫動的墨色瞳孔中倒影着自己的身影。
連自己的靈髓都護不住,他怎麼會有這麼無能的徒弟?
黎垣沒等到陸何言的回複,嗓音森冷:“說啊,為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