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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人一路同行,一路見到不少同門,陸何言人緣不錯,許多人向他打招呼,他隻得壓下心中的愁雲,挂上溫文爾雅的笑容以作回應。
“聽聞黎垣仙尊出關,修為怕是又有精進。”
“那是自然,仙尊是什麼人,紅林嶼連斬十八妖,千山外重傷魔君還能全身而退,像我這樣的隻要有幸能一睹仙尊風采就死而無憾了。”
“這麼崇拜黎垣仙尊,當初不拜歲寒峰是有什麼心事嗎?”
“我倒是想,那也得仙尊看得上才行啊。季嗔師兄的資質不也是千裡挑一,師尊不也沒選?”
“這能比嗎,誰讓那一年陸師兄也在,最後關頭季師兄雖然是惜敗,但輸了就是輸了,黎垣仙尊收徒當然要收榜首,換你你也打不過陸師兄啊……”
“……”
幾個年輕弟子嬉笑打鬧着走遠,溫載雪聽的分明,聽到季嗔,忍不住問了一聲:“師尊知道了?”
他倒是不在意師尊會責罰于自己,如果真要怪罪,就不會第一時間讓陸何言攜令牌來放人,隻是心裡總有種,像是闖了禍讓長輩善後的不自在感。
“……是啊,你從雪林出來,内力才剛恢複,師尊讓你好生調息幾日再去見他,”陸何言面上帶笑,隻是那笑容在和面對幾個弟子時别無二緻:“溫師弟,師兄還有些事情,先行一步了。”
溫載雪一言不發地盯着陸何言的眼睛,目光專注地讓陸何言有些招架不住。
【我感覺我像那個對人家冷暴力的渣男,我有罪。】
【沒事不哭啊陸,你這頂多叫沒抗住長輩壓力放手的前任……也不對,應該是被班主任知道了少男心事,并勒令你不許再騷擾優等生的,】8096頓了一下,斟酌用詞,【那個男的。】
【……你真是。】
一人一人工的感情頃刻破裂,岌岌可危。
陸何言抑制不住的悶聲咳嗽幾聲,胸腔震得發疼,他緩了口氣,别開面不去看溫載雪。
掌心的青玉令牌像塊捂不暖冰,森寒觸感似乎在無聲提醒着他不要逾矩。
陸何言惦記着黎垣那邊的吩咐,不敢久留,幾乎是匆匆叮囑幾句就逃也似地離開,也就沒發覺溫載雪漆黑瞳孔裡流露出的疑惑與探究之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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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歲寒峰的居所,房中布置纖塵不染,陽光透過窗棂灑入室内,斑駁的光影在地闆上跳躍,帶着溫暖氣息。
溫載雪推門的動作一頓,難以言喻的異樣感在心頭悄然滋生。
連窗邊那株嬌生慣養的盆栽也活得好好的。溫載雪僅是掃過一眼,就知道有人替他打理過了。
白鶴立在院裡巨石上,長喙一張一合:“溫仙師回來啦,陸仙師在房裡給你留了禮物!”
溫載雪微微一愣,腦海中浮現出陸何言清瘦身影。那雙清澈如水的眼底醞滿和煦如春的笑意,明明是先前一想起來就頭疼的人,此時心底居然悄然生出一點期待。
“……他常來這裡?”
白鶴撲騰了一下翅膀,歪着腦袋,随後一點頭:“陸仙師經常過來澆花。”
恐怕不隻是澆花。
溫載雪心中一動,臉上卻不自覺浮現出一絲不自在。
陸何言對他還是一如既往的好,溫載雪卻仍是感到哪裡變了。
似乎無論他如何,陸何言都會溫柔而堅定地守在他身邊,盡管他已經不是初入山門的孩童。
兩人之間的關系微妙而複雜,但這獨特的關懷卻讓溫載雪感到安甯。
溫載雪緩聲問:“可有說是什麼禮物?”
白鶴搖頭晃腦,不知道。
溫載雪:“……”
溫載雪還沒來得及在屋中尋找一番,就聽見院外門扉被輕聲叩響的聲音。
歲寒峰上下弟子不多,親傳弟子甚至隻有他和陸何言兩個人。因為拒人于千裡之外的處世态度,平時除了陸何言,幾乎不會有第二個人光臨這裡。
溫載雪心底一松,就要過去開門。
隔着一道木門,時涯的聲音幽幽傳來:“溫師兄,多謝那日雪林相救之恩,我特來拜謝……”
已經踏過石徑的步履頓住了,下一刻,溫載雪毫不遲疑,掉頭就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