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邊少年表情更是難看,像是恨不得現在就離他遠遠的。
陸何言試圖垂死掙紮一下:【你說,如果我現在死了……】
8096毫不留情:【那你複活賽就輸了。你當補救款是大白菜能按斤稱?别想了,這真是最後一次機會。】
陸何言忍住撫額苦笑的沖動,不敢違逆,畢竟現在實力懸殊,人為刀俎。
他慢吞吞地仰起頭,眼珠動了動,視線虛浮落在時涯身上。
眼底閃過一絲驚詫,于他而言不過短短一瞬,這個世界卻過去了十年,此時再見到時涯,多少有些陌生。
眼前人眸子狹長而幽深,瞳仁漆黑如墨,鼻梁挺直,褪去了以往的少年之氣,漫不經心地朝他望過來,瞧見他的臉,眉心似乎蹙了蹙。
陸何言心底長歎,要死。
一邊的少年忍不住又往遠處挪了挪,争取與人劃開界限。
時涯面上凝重,陸何言察言觀色一番,雖然掩飾的很好,但還是能依稀看出幾分不可置信。
他決定主動出擊,回想一下剛才一路聽到的話術,放緩語速,拖着調子:“這位貴人有何吩——”
話剛出口,就見時涯眼中的複雜之色蕩然無存,取而代之是一抹愠怒,像是心中有什麼白玉般的事物被陸何言給抹黑了,不禁嫌惡地擰了眉:“他,一起帶下去。”
身旁少年把頭埋得更低了,心底暗暗叫苦,平日呆呆愣愣地也就算了,怎麼這個時候還胡言亂語,把人魔界少主當那些客來看待,這不是找死嗎?
完了,禍從口出。
陸何言滞了一瞬,在那些侍從将要靠近他的時候猛地咳嗽起來,肩膀帶着整個人劇烈顫抖,當即就是一副命不久矣的模樣。
“慢着。”時涯眼中閃過一抹興味,“你們都下去吧。”
一衆人如蒙大赦,少年臨走之際還瞥了一眼陸何言,深深可惜了一下還沒到手的靈石,趕緊低頭離開。不消多久,偌大的花錦樓就隻剩下陸何言和時涯,及他幾個寸步不離的侍從。
純黑羽箭的一段挑起陸何言的下巴,時涯高高在上俯視着他:“你的主子是誰?讓你一個毫無修為的病秧子來接近本座,是不是太看得起你了?”
【他覺得我是别人派來的,這我能理解;他說病秧子,不會是真信了我剛才咳的那兩聲吧?】
8096聲音飄忽:【補救任務限定六個月的意思……】
陸何言懂了,他如今這具身體隻能活六個月,時間一到,不管任務完成與否,就得與世長辭。
這何止是病秧子,簡直就是病入膏肓、行将就木!
見陸何言臉色難看,時涯手指動了動,箭尖瞬間在人清瘦的下巴上劃出一道細微血痕,陸何言當即悶哼一聲,伸手捂住傷口。
魔氣所化的羽箭,即使是一點傷口,對普通人來說也是難以忍受的痛苦。
“不願說?你倒是忠心。”
時涯淡笑一聲,對眼前人失去興趣,眼神幽暗:“沒有任何易容的痕迹,找到這麼像他的人,你主子肯定費了不少功夫吧,他給了你什麼好處?”
什麼好處……好處就是能挽救他那危在旦夕的生命積分……
陸何言捂着傷:“奴家聽不懂貴人在說些什麼……唔!”
陸何言猛地弓起身子,單薄背脊不停得顫抖起來,血液從他指縫中透出,洇透了素白衣袖。
“誰準你頂着他的臉說這種話的?”
時涯收攏手指,後退半步,落在陸何言身上的目光森寒如冰。
8096恨不得立刻生出腿給陸何言跪了:【求你了陸哥,别作死了好嗎?穩穩當當做好任務不好嗎?一定要整這些花活嗎?】
陸何言頗為遺憾:【不能怪我,當初時涯非得叫我喊他主人,還以為他有什麼奇怪的愛好……我在有在好好做任務,這不是在努力活下去麼。】
他半仰起頭,清隽眉眼因方才的劇痛染上一層痛苦之色,聲音急促:“……我、我的确不知大人是何用意,自記事起我便在花錦樓,未曾受過誰人指使,還請大人饒人一命……”
他眼眶裡有淚水滾落,卻不敢擡手去擦拭,怕引來時涯更加強大的怒火。
陸何言心中悲憤,對自己的忍痛能力感到絕望......但是沒辦法,這一關,必須挺過!
時涯蹙眉,這人不拖着調子說話時,居然連聲音都與陸何言無比相像。
隻是可惜,陸何言從前雖然也在他面前落過淚,但次次都是在蠱蟲控制下,為溫載雪而落淚。絕不會像這個人這樣……
況且,陸何言死在他眼前,是他親眼看着一點點沒了呼吸。
還是為了溫載雪。
時涯眸光陰郁,審視着陸何言,仿佛想從對方眼中尋覓出什麼蛛絲馬迹。
那雙與陸何言相似的眼中,顯出幾分惶然,這是陸何言絕不會有的眼神。
陸何言不怕死,唯一害怕的,大概隻有溫載雪不喜歡他吧。那時溫載雪攏着陸何言的屍身,眼睛通紅,也隻是一言不發的掉眼淚。
如果不是黎垣不知道靠什麼辦法,突然闖進秘境,時涯原本是還想将陸何言帶走的。
誰讓這人身上有有他下的情蠱呢,陸何言本就該是他的。
情蠱,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