應來仙這樣的人,是不會将自己的心思全然放在台面上的。
“是你的功勞。”鐘希午道。
若不是早些年應來仙教他如何拿捏朝堂官員,将朝堂局勢一一分清,他或許還是那個不受待見的皇子。
還在那個暗無天日的地方,祈禱能有一個人帶走他,就像那日應來仙主動提及幫他時一樣。
可如今他從那個陰暗的地方出來了,對方卻要走了。
“長葉殿,十二年的時間已經太久太久了。”鐘希午沉聲道:“你為何要插手這事?”
他不解。
應來仙也不想說。
是的,太久了,久到已經過去了不知道第幾個十二年,久到應來仙的腦海中,隻剩下那夜的火光。
“長葉殿的寶藏,那是天下人都無比奢求的東西。”應來仙眼裡神色未明,“哪怕是我也不例外。”
可鐘希午又哪會信,流玉瘦雪在這榷都待了十多年,從不參與江湖紛争,從來都是不谙世事的,又怎會為了一個不知道是否真實存在的謠言拼命。
鐘希午沒有拆穿,他一向都看不透這個人的,他曾經一度以為,憑着兩人自幼的情義,應來仙遲早有一天會把他的故事說與自己聽。
“我幫你。”鐘希午開口,語氣不容置疑,“你想要的,我都給你。”他頓了頓,似乎一瞬間不知道該怎麼去組織自己的語言。
應來仙有些意外,鐘希午依舊和之前一樣,會提出幫他,可那麼直白,好像就此一次。
有什麼東西在潛移默化中變了。
“你這……”應來仙語塞,好半響才說:“怎麼突然說起這個了?”
“你想要長葉殿的寶藏,如今已經成為衆矢之的,你的身邊該有更多的人相助才是,就像你曾經幫助我的那樣。”
“話是這麼說,可我不需要。”應來仙笑道:“你在先生與皇室中隻能選一個,朝堂和江湖本就不挂鈎,我需要的,是你能成為掌控整個朝堂的人,然後才能幫我。”
鐘希午沒有因為被拒絕氣餒,隻是一再堅持自己的己見,“你若是待在榷都,我也一樣把長葉殿寶藏給你尋來,如何?”
應來仙不得不承認鐘希午與他是很像的,哪怕是這樣的話他都能說得面不改色,可對方不知道,長葉殿寶藏從來都是幌子。
“你這麼一說,可真是讓我沒有安全感。”應來仙頗為頭疼。
鐘希午一愣,也是笑了,“那你認為該是怎麼才有安全感。”
應來仙仔細回想了一下,他還想一直沒有過那種感覺,不對,或許是有過。
“應該是什麼也不問,進來拉着我的手,說跟我走。”
一時無言。
應來仙偏過頭看着鐘希午,兩人目光相撞,卻皆是沉默。
那些欲言又止的話在沉默中徹底被瓦解,鐘希午知道自己再說什麼也沒用。
他們之間無需多言,是因為已經無比熟悉,但又太過陌生。
“如果你是因為這些年我的所作所為而感激我的話,那大可不必。”應來仙面色日常,“我隻是在為我自己謀劃,你說想幫我,那就拼命往上爬,爬倒到那個最高的地方,我會回來找你的。”
鐘希午垂下的手臂擡起又放下,他擡頭看了看天空,那顔色如同那雙丹青色的眼眸一樣引人注目。
他當初第一次見到這雙眼睛,那時還小,看不透這雙眼裡藏着的情緒,隻覺得世間獨一無二,這個人也是無比特别。
到了現在,他還是看不透,那雙眼睛沉靜又透亮,如同他見過最亮眼的寶石。
應來仙不是。
“我會的。”鐘希午沉聲道:“若有任何需要幫助的地方都可告知于我。”
應來仙啞然,他知道怎麼勸鐘希午都沒有用,對方就是這麼一個固執又執拗的人,就和當初囚禁他時一模一樣。
哪怕重來無數次,也依舊揮之不去的事實。
那些零零散散的記憶,成了應來仙往後餘生再也抹不去的痛,導緻他再次見到鐘希午時,竟不知道該如何面對。
“怎麼了?”
許是見他沒說話,鐘希午關心的問:“身體不舒服?”
“沒有。”
應來仙頗為頭疼的擺手,記憶深處的痛感連着神經卷襲而上,腦海中的畫面變來變去,抓不住一絲落腳點。
“往後你一人在榷都,當多加小心。”應來仙纖細的手捏着眉心,緩解了幾分痛意,“多去看看先生吧。”
鐘希午應下,他知道自己若是再不往上走,便幫襯不到應來仙了。
“好,此去雲辰多加小心,我等你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