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聞在一開始便察覺到是不是談從也出事了,他與應來仙一同回到房間,左靈木在一側配着藥,方序則是打了熱水來準備替談從也擦拭一下傷口,再重新上藥包紮一下。
血好不容易止住,他也不敢下手太重,就在猶豫要不要過一會時,應來仙回來了。
陳聞一眼就看到了昏睡的談從也,和他胸膛處觸目驚心的傷口,他上前看了看,确認沒有生命危險,這才将自己的疑問問出。
“公子,我們城主這是遇上什麼人了?”
當今世上能将談從也重傷的可沒幾個。
應來仙坦白道:“抱歉,是我傷的他。”
“……”“啊?”陳聞愣神了兩秒,又問:“城主惹您生氣了?他其實隻是不會說話,但城主還是很關心您的。”
“沒有,是我的問題。”應來仙愧疚道:“我不會讓他有事的。”
陳聞放寬了心,他可将這兩人的情感看得很透徹,知道沒什麼誤會便好,“那這幾日城主便交給公子了,葉傾的内力被我封住了,鎖在了一間空房内。”
“那就麻煩你多找人吓一吓他。”應來仙接過方序手中的抹布,說:“不必擔心,隻要不死就行。”
“好。”陳聞說着,瘋狂給在場其他人使眼色,那臉上明晃晃寫着“快走,别打擾他們”幾個大字。
左靈木切了一聲,将藥材拿出去準備熬,方序則是很有自知之明地退下。
陳聞出門時還貼心地帶上了房門。
一夜折騰下來,外面已見日光。
應來仙輕輕将談從也身上的衣物褪去,瞧着那到深入的傷口,眉心微皺,小心翼翼擦拭着邊上的血漬。
他自己都沒察覺手抖得劇烈。
應來仙不是第一次直面這樣的傷口,相反,他見得太多。可不論重來多少次,他都沒想過有一天自己會對談從也出手。
他分明再看重對方不過。
那些酸澀和難言的情感湧入得太快,以至于他沒發現,床榻上的那人已經不知道什麼時候睜開了眼睛。
在他不知道的情況下,突然有一隻手遮住了他發酸的眼。
他在一片黑暗中勉強窺見一絲光亮,于是聽到那人輕聲溫柔的聲音。
“别哭。”
談從也感受到手心一片濕熱,感受到應來仙眼眸輕顫,眼睫打在手心的癢意,聽着對方低聲道:“你是不是有病?”
談從也心念微動,另一隻手壓着應來仙,将他壓倒在自己胸膛上。
兩人肌膚相貼,彼此的心跳清晰可見。
他閉了下眼,輕輕撫摸着應來仙的頭發。
“我是有病,也不知道誰給我下了蠱。”
應來仙掙紮着起身,慌亂道:“你的傷……”
談從也偏頭在他耳朵上吻了一下,“不重,現下已好得差不多了。”
應來仙推開他,仔細去看那傷口,發覺傷口處又流了血,便用抹布沾着熱水去擦。
談從也笑意褪去,看着他垂下的眼角通紅,也再笑不出來了。
他主動坐起來,靠在床榻處。
應來仙一言不發,眼睛依舊很紅,盯着那處傷口,低聲說:“你可以躲的,或者幹脆敲暈我。”
“你當時神志不清,我怎麼舍得動手。”談從也輕歎一聲。
當時的場面來得太過突然,應來仙半夜醒來便直沖念筝的房間,更是對他刀劍相向,他不可能對應來仙出手,索性隻避讓不動手,好在最後人清醒了。
否則,談從也也不能保證自己真的能活下來。
應來仙一聽便知道自己的武功暴露無遺,他紅着眼睛去看談從也,談從也被這目光盯地心都軟了。
“我做了個夢。”應來仙手指蒼白冰涼,他緊緊抓着談從也的手不肯放。
談從也擡手拭去他眼角的淚水,哄孩子似的,“可以說給我聽嗎?”
應來仙俯下身子,将腦袋靠在談從也肩上,“我夢到了我娘親,她是這個世界上對我最好的人。”
談從也呼吸一滞,他知道應來仙其實有着悲慘的過去,那些過去鑄就了他悲慘的觀念,讓他不論發生什麼事都隻會咽下自己消磨,而現在,他像是終于承受不住,準備發洩一通。
也隻是簡單的發洩。
就是因為知道是這樣,談從也才更加心疼。
他從前并不知道,原來人與人之間的情根深種是相互的,也從來沒想過,自己有一天也能被他人牽連心緒。
他将懷裡的人抱緊了些,柔聲道:“那她一定是個很好的人。”
肩頭一陣濕潤,應來仙“嗯”了一聲,說:“我太久沒見到她了,真的很久,我以為這次會是不一樣的,可我太沒用,還是沒能留下她。”
長葉殿的夫人,無名無姓不知由來,甚至連死之時,葬禮都十分簡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