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不錯,”春水吸了口甜水,“一共賣了八十五文,公太家的井裡還有一點,明早我再背去賣。”
“什麼!八十五文?!”張祥蓮微微抽氣驚呼出聲。
眠秋燕急忙從懷裡翻出錢袋,遞給張祥蓮,“是真的,我們真的賣了八十五文。”
張祥蓮把錢袋推回去:“這是你們自己賺的錢,不用上交公用,留着自己分了哈。”
說完,她得意地往外走,正想出去炫耀一番她家的孫輩多能幹。
眠春水上前一步拉住她,“奶,你可别出去說這事,要不别家眼紅咱家,以後一直問我們有沒有賺錢的法子怎麼辦?”
張祥蓮眉心一跳,那股興奮得意勁被澆滅了,縱使心中再不情願,她也無法反駁這個假設。
尴尬地笑了兩聲,回過頭道:“放心吧,奶不出去說,奶就是去和你大伯娘、三叔婆說一說。”
行吧,大伯娘和三叔婆不是多嘴的人,春水松開她,任由她去了。
和秋燕把剩下的豬草剁完,一起扛到豬圈喂豬。
眠家的豬就兩頭,開春剛買的豬崽,一頭打算年前賣掉換銀兩,另一頭留着自家吃。
小小的豬圈被打理得很幹淨,沒有糞便堆積,不過長年累月漚留的豬味非常濃郁,剛靠近就讓春水幹嘔不已。
她屏氣把豬草混合漿水一起倒進槽坑裡,做完這些事臉也憋紅了,趕緊一股腦沖出去深深吸氣換氣。
院裡的籬笆牆忽地傳出一陣窸窸窣窣的響動,她直起身回頭看過去,對上王大牛那一張豬臉。
吓得她不禁後退一步。
王大牛爬上籬笆牆,在竹條間隙露出他的臉,寬臉豆子眼大蒜鼻厚腸嘴,面中長滿了坑坑窪窪的麻子。陰暗光線下他露出一口黃牙,正對着春水笑得油膩。
怎麼看怎麼驚悚!
王大牛在牆上喊她,聲音厚重含糊:“喂,眠春水,叫你姐出來玩。”
眠春水反感地蹙蹙眉,語氣不耐:“有門不走爬牆幹嘛?”
“敲門還要等時間,爬牆快。”
眠春水啧了一聲,嫌惡之色毫不掩飾。她朝豬圈裡喊:
“二姐,王大牛來找你了。”
眠秋燕應了一聲,提着空桶跑出來,興奮躍于臉上:“大牛哥,找我啥事?是不是……”
話還沒說完,王大牛打斷她,道:“走,去河邊抓魚玩。”
他從籬笆牆上跳下來,沒站穩差點摔了,也沒管人家同不同意,直接跑到大門那叫她:
“秋燕,快點!”
秋燕臉上的激動緩緩褪去,她扁扁嘴,顧不上羞恥,走過去打開大門,直接問:“大牛哥,你不是說會給我家借牛嗎?”
“啊?”王大牛一臉為難,“這,這……”
眠秋燕搖搖頭,滿眼失望地注視他,無力感羞憤感交雜一起湧上心頭。
“我不去,你愛去就自己去!”
甩下一句話,轉身就走。
眠春水适時上前就要關門:“聽到沒,我姐說不去!”
王大牛扒着門不給關,連忙喊住秋燕:“秋燕!我現在就帶你去我家,我給你借牛!”
春水嗤笑一聲,瞧瞧,明知做不到會讓人生氣他還要答應,偏偏等她姐對他失望了才願意應好。
這種人她打心裡看不上一點。
眠秋燕這才喜笑顔開,折身回來道:“行,你現在就帶我去!”
“好!”王大牛信誓旦旦。
眠春水不動聲色地搖搖頭,她姐真是好哄騙。她關好門,跟在秋燕後面:“我也要去。”
王大牛不樂意,正想說什麼,被秋燕瞪了之後縮縮脖子閉嘴了。
三人來到王家,王大牛朝屋裡叫了兩聲,沒人應他,心裡正慶幸呢,賊似地悄悄帶着兩人去牛棚。
春水凝視他那寬大肥腫的後背,目光不善:“大牛你咋跟賊似的,不會沒和大娘她們說過這件事吧?”
王家主事的又不是王大牛,他沒和家裡人商量,若是王家樂意還好,不樂意的話,肯定要找眠家麻煩,搞不好會攤上一個偷牛的罪名。
“啥啊,我,我肯定跟我娘她們說過了。”
突然,一個尖細的嗓音吸引所有人都注意力:
“王大牛,你帶着她倆在這幹啥!?”
王大娘站在欄外,把一根扁擔丢在地上發出哐當響動,褲腿上還沾着濕軟泥點,看樣子剛從田裡回來。
王大牛吓得像個鹌鹑,縮在牛棚裡,膽怯解釋:“我,我想把牛借給秋燕她家……”
王大娘冷哼一聲,雙手叉腰,架勢潑辣:
“不行!”
“翅膀硬了?沒經老娘同意就來扯牛給别家,你是哪家的兒子啊,這麼顧着人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