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叔又給她們小的發貢香,春水強迫自己不去想令自己惱恨耿耿于懷的事,豎拿香,拜三拜,上香。
拜完祖宗下山,剛到半山腰雨就下起來了。淅淅瀝瀝,山色煥然一新,雨點融進土裡,泥濘綿滑。
幸好每年清明多少都會下雨,文桂芬出門時特地帶了幾把傘備用。這會正好派上用場了,春水撐着桐油傘,步伐輕而小地踩在濕滑山路上。
眠興忠在後面喊着:“小心點,下雨了這路滑得很!”
濕冷的山風刮過耳畔,發絲淩亂地糊在臉上,眼前景色在細雨綿綿中逐漸朦胧,層層薄霧升起環繞青山,仿佛置身世外仙境。
一路順利抵達山下。有人穿着蓑衣悠閑雨中,也有人匆忙躲雨,還有幾個頑皮小兒趁着雨大漲水,下河摸魚。
“嘿!趙家的,上來!下雨了不準來河邊玩,聽到沒有!”眠雲開走到河岸邊喊,招手示意他們過來。
幾個小孩悻悻地從水裡上來,穿好衣服跑過來。
眠連滿輕拍一個男孩的屁股,笑道:“你們幾個夠大膽的,沒看到水漲了?一個不小心就失足溺水,我看到時候你咋辦!”
趙鑫不好意思地笑笑,語氣懇求:“我保證不會了,眠三叔别跟我爹娘說!”
“不說,不說。”眠連滿嘴上應着,心裡卻想着一會就去告狀,非得讓這群混小子吃點苦長長記性才行!
回到眠家,眠連滿就背着手,一臉賤兮兮地去趙鑫家了。
黃雪花盯着他離開的背影,無奈又好笑:“多大個人了,還像個小孩一樣!”
楊翠芳把桶裡的東西拿出來放好,聽到她的話,沒忍住打趣道:“就是因為老三太沒長輩樣,所以鴻哥兒才這麼穩重的,要不你們老三家不得雞飛狗跳的,哈哈哈。”
黃雪花也笑:“是啊,幸好鴻哥和蘭心都是聽話乖順的,要不我這心啊一輩子都操不完!”
笑着笑着,雙眼忽然泛起憂愁,喃喃道:“也不知鴻哥兒在那邊過得怎麼樣。”
眠蘭心端着菜籃從菜園裡出來,回她:“放心吧娘,大哥又不是小孩了,會照顧好自己的!”
“哎,最好是這樣。”黃雪花捂着心口,隐隐的難受。
*
外面下着雨,去哪玩都不方便,眠春水便拿着筆墨紙硯去公太家學字看書。
雨聲中,油燈下,她的心完全沉浸在筆下墨迹裡。
她現在基本認全了這個朝代的文字,隻是字體還需要多磨練,寫出來的字歪歪扭扭的,不仔細辨認根本分不清是什麼字。
她寫完一張紙,擱筆換紙,餘光瞥見昏暗燈光下,坐在窗沿邊認真翻閱書籍的公太。
他的眼中,滿含着對書籍的熾熱與追求。
轉頭,視線掃過書架上滿滿當當的書籍文卷,有些甚至被翻到爛了書線,不過每本都被細心地分類排放整齊。
她的疑惑慢慢在心中放大。公太這麼熱愛書籍,還是個秀才,究竟是什麼原因沒讓他繼續往上考?
“春水,寫字要專心,不可馬虎對待,也不可分心。不然寫出的字永遠都不會得體漂亮。”公太出聲提醒,目光卻沒從書上移開。
眠春水像被訓斥的學生,立即端正坐姿,提筆寫字。
傍晚回家時,她從公太的書架上拿了一本書回去,寫的地方志怪,拿來解悶。
剛出大門,迎面碰上村長家的小孫女李青青,春水笑着和她打招呼:“青青姐,上哪去?”
李青青回答:“不上哪,專門找你的。之前我聽秋燕說你在街上擺攤接妝,過些天我要去隔壁村相看,想來請你幫我上個妝可使的?”
眠春水道:“當然使得,青青姐想上什麼妝?”
“沒什麼要求,你就給我化漂亮些,讓人看了挪不開眼的那種。”李青青羞澀地抿抿唇,“錢怎麼算?”
“你自備妝粉胭脂就10文一次,用我帶過去的妝粉就15文一次。”
“可以,三日後辰時你來我家給我上妝吧!我的妝粉多。”
談好事宜,兩人各回各家。
眠春水剛踏入自家院門,兩道慘烈的豬叫聲驚雷般乍入耳道,她便知這是有人過來抓豬了。
“春水,你讓讓,擡豬出來了。”二叔眠向天吃力地擡着豬籠一角,和兩個男人一起擡出來。
眠春水挪步到一旁,朝蹲在她不遠處的三叔問:“這兩頭豬賣了多少銀子?”
三叔答:“運氣好,兩頭一共賣了一兩三錢。”
春水點點頭,現在離過年還遠着,這個價格确實不錯了。
她沒有上去湊熱鬧,轉身回房間拿銅鏡出來,去廚房砍了兩根棉簽大小的木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