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我想花錢買制作粉刷的方子,隻要價格在合理範圍内,我都願意買的。”她緊張地勾着手指玩,說完後悄悄擡眸,謹慎觀察程宿的臉色。
程宿餘光瞥見她這怯懦心虛的模樣,沒忍住偏過頭,在她看不見的角度抿唇發笑。
隻是這笑意裡還摻雜着一絲苦澀。
他真有這麼孤僻可怕嗎?
春水真以為他不開心了,趕忙上前解釋,剛扯過他的手話還沒出口,就看見那張微微傾向她的俊臉笑意闌珊。
她怔了會,松開他,讷讷道:“你,你沒生氣啊。”
程宿點了下頭,春水一時間不知道他是說沒生氣還是同意賣方子,站在原地有些不知所措。
“那,你是同意賣方子了?”她又試探地問。
程宿再次點頭,比了個手勢。春水仔細琢磨了下,道:
“你的意思是,你不收錢直接送我?”
程宿贊賞地看了她一眼,又比了一個手勢,但這個春水琢磨不出來了。
她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我我沒看懂……”
程宿轉身回了屋,過了一會,拿出一張寫了字的紙出來,攤開給春水看。
字迹秀逸端正,筆鋒婉轉,明顯是練過的。上面寫着一行字:
[方子是你給我的,本就是你的,不用買。]
春水擡頭和他對視,剛想說什麼,程宿又走到石桌邊提筆添了一句話。
湊過去看,端端正正一段話:
[我不缺錢,别同情我。]
春水心跳陡然加快,她的小心思被看穿了!
因為程宿是個啞巴,她總會不自覺的認為他可憐,害怕傷害他脆弱的心靈,所以跟他說話時總是小心謹慎,就怕無意觸及他的傷疤讓他不開心。
但是,環顧一圈程家,不論是基底還是擺設,都比眠家那個泥房好不知道多少。她到底是有什麼病才會覺得程宿可憐啊!說不定人家比她還有錢,其實真正窮得可憐的隻有她自己。
聖母心泛濫真可怕。春水一邊想,一邊幻想一個小人狠狠敲她的頭。
内心咆哮怒罵自己時,蓦然對上程宿轉過來的臉,清秀黑眸仿佛一座古舊幽深的陳年井,水面沉靜無漾,似有一股吸引力,令人深陷其中無法脫身。
“你的眼睛好漂亮。”一句莫名其妙的話脫口而出,這聲音将她從古井裡拉回現實,反應過來後又是一陣驚天動地的咆哮。
程宿也被這句話搞得有些懵,内心的波瀾起伏毫不輸她,竊喜翻湧而至,灌得他反應不及。
兩人面上裝作若無其事的平靜,實則内心早就瘋狂地咆哮喧嚣,恨不得把腦子炸開。
春水深吸一口氣,閉上眼感覺自己的靈魂飄向高空了,她有氣無力地開口:“那你何時得空?我叫四哥來跟你學。”
程宿比了個手勢,她連蒙帶猜,大概明白是讓四哥晚上來的意思。
她點點頭,聽到從自己嘴裡發出了虛飄微顫的聲音:“那我先走了……”
話音未落,逃也似的離開程家。
程宿望着那慌亂倩影,眸光軟和下來,無聲清笑。
*
從程家回來後,春水便有意無意躲着程宿。一看見他就會想起那些窘迫羞恥的事,幹脆眼不見為淨。
眠知非和程宿學了兩個晚上,終于做出完美的粉刷,然後手把手教家裡的幾個叔伯,把粉刷生意交給他們。他還是更喜歡去賣吃食,能吃又能玩。
粉刷用最軟密的兔毛做,在刷柄處刻上一個花紋,代表花妝閣的logo,單支賣六文錢,全套化妝刷賣三十五文。
做好了全擺花妝閣裡賣,在門口擺放售賣粉刷的宣傳海報,一大波客流湧入花妝閣,再次調動妝面消費,接妝量上漲,春水又回到店裡忙碌。
火熱了幾日,鎮上的姑娘基本上都買到了粉刷,來店鋪消費的人量趨于穩定後,春水抱着錢匣子算粉刷賺了多少。
一共賣了120支單支的,32套全妝刷,收入1840文,人工成本1496文,她躺着啥也不用幹就拿了344文,蚊子再小也是肉!
收拾收拾,跟三姐說了聲就要回村裡分錢,蘭心攔下她,有些不好意思地開口:
“小妹,你之前不是說過段時間不常在店裡嗎,我想着可能忙不過來,能不能雇我娘來幫工,你放心我娘的嘴嚴得很,不會亂說出去的。雇她的薪俸我來出,你不用再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