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水笑道:“就讓二嬸來吧,薪俸不用你給,我給就成。要是不同意我就不讓她來了。”
她啥也不幹就拿五成分紅,要是雇人的錢還讓三姐出,那太不像話了。
眠蘭心自知争不過她,也不想耽誤她回去,感激地說:“小妹放心,我一定會教好我娘,不給花妝閣丢臉。”
“都是一家人,說這話幹啥!行了,我先走了,明日我就帶二嬸過來。”春水不在意地揮揮手,趕緊跑去鎮口上車,要不隻能留鎮上睡了。
“仔細路上!”蘭心在後面喊道。
回到眠家,春水把錢分發給眠雲開和兩個叔叔,一共810文,分下去就是一人270文。
眠雲開握着錢串,步子有些虛浮,内心激動不已。他們隻不過每天花一半的時間雕這小玩意,又簡單又快,居然賺了将近三百文!
這比在碼頭搬貨不知道輕松多少,想到這,看向春水的目光是毫不掩飾的驕傲欣慰,他閨女就是聰慧,眠家賺錢的法子全是她想出來的。
這慈愛目光沒停留多久,倏地轉變成嚴肅淩厲的嫌惡,一把抓住眠連滿,呵斥道:“老三,你敢去喝酒我就打斷你的腿,看你是不是爬着也能喝!”
眠連滿嗜酒,一喝大了慣愛發酒瘋,得罪村裡不少人,眠家人也很頭痛。年後這段日子因為要給眠永鴻交私塾費,沒錢了才老實一段日子,現在手裡有串沉甸甸的銅錢,便心癢難耐起來,恨不得灌一大口酒以解心頭苦。
被眠雲開逮住,他沒個正經地笑着,求饒道:“大哥,我錯了我錯了,你就讓我喝一口,我保證不會發酒瘋惹事!”
“我信你個老酒翁,把錢給我,交給爹娘拿着你才會老實,快點!”
“大哥——”
眠雲開一把奪過他的錢,恨鐵不成鋼道:“老三,你都老大不小了,兒子都到娶妻的年歲了,一有錢就想喝酒,啥時候才能給鴻哥娶上媳婦阿?連點事都管不住,以後你要咋活,靠着你媳婦女兒養着嗎?哎!”
這話眠連滿都聽了不知道多少回,早就習慣地左耳進右耳出,一副毫不在意地模樣。看得眠雲開牙癢癢,真想揍他一頓。
春水在一旁看了許久,搖搖頭,淡聲開口:“三叔,我賺的錢就是我自己的,不會交上去充公。我爹娘還要給我和二姐置辦嫁妝,二叔也要存銀子給四哥讨媳婦,爺奶那還有多少錢夠你揮霍?難不成你還真想着三姐三嬸來養你啊,這就不像個男人了,和王大牛有啥區别?”
眠連滿被大哥說可以無所謂,被小輩說就有些挂不住臉了,臉色又青又紅,羞惱道:“王大牛什麼孬種也敢和我比,老子可是靠自己賺了錢的!”
“那也得拿得住才行。”春水悠悠說完,冷哼一聲,轉向眠雲開,“爹,我想去醫館拜個郎中師父,學點本事。”
眠雲開瞧見老三被閨女怼老實了,心中有種說不出的痛快,還沒脫離出來,又被閨女的話驚到,再看春水一臉正色,不像是開玩笑的。
沉思片刻,有些沉悶地說:“想學醫啊,問問你大伯爺有沒有門路。不過……水水啊,你真想好了?進醫館就不能随意出來的,就不能經常見爹娘了。”
“嗯!想好了,我會在醫館想你們的,一有空就回來見你們。”春水鄭重點頭,信誓旦旦地說。
“哎!行吧,你找你大伯爺問問吧,沒有的話爹幫你找找。”眠雲開惆怅歎氣,滿眼不舍。他不願水水離他們這麼遠,卻無可奈何,她有自己的主意,旁人幹涉不得。
眠春水開心地應下,步伐輕快地去村裡的殺豬戶家割了兩斤肉,提着去了大伯爺家。
大伯爺年輕時就在醫館裡做過學徒,鎮上鶴春堂的掌櫃恰好是他的同門師弟,春水過來問,他就爽快地寫了封薦信交給春水,讓她遞給鶴春堂掌櫃。
希望他能看在昔日同門的薄面上給她一個學習的機會。
收好信,踏出大伯爺家,來回奔波兩下,腿都累了。
她摸摸結實有分量的錢袋,打定主意,掉轉方向前往牛戶李叔家。
花四兩銀子買了一頭牛,又因她家天天買牛乳,李叔爽快地送了一架車闆。四兩銀子就得了一架完整的牛車,春水穩賺。
駕着牛車緩緩行駛田間,倒躺在闆車上,雙手交疊墊着後腦勺,惬意地凝望晴藍日空,純澈廣闊,耳畔聆聽春綠稻苗曳曳晃動聲,心情舒暢且愉悅。
她也是有牛車的人了!
忽然身體以極其扭曲的姿勢傾斜,車身猛烈震動,春水的心也跟着咯噔一瞬,臉色劇變,想抓住什麼東西補救時已經來不及了。
連人帶車帶牛一起滾進田裡了。
“哎喲——”她凄然地慘叫起來,猛然想起這麼丢臉的事還是藏着比較好,立即噤聲皺着臉爬起來。
然而為時已晚,附近好心的村民們都趕過來幫忙了,還不忘調笑她開車不看路,這下好了直接栽田裡了。
春水囧着臉,對幫忙的村民們道謝,又賠了50文給被她毀壞田苗的主人。
重新坐回車上,她老老實實地看路趕牛,後面的嬸子打趣道:“這回好好看路,别再摔了,要不沒人拉你起來!”
随之而來的是一陣哄笑,春水欲哭無淚,用力抽了兩鞭牛屁屁,企圖快點逃離這窘境。
有牛車了,但顔面盡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