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眠家,家裡人一擁而上,面露關切地把春水圍起來。
“小妹!你你這傷咋回事,疼得厲害嗎,我送你上醫館去!”
“去啥去,醫館已經歇館了,來回折騰水水幹啥!水水你想吃啥,姐給你做。”
“早知道就不讓你上山了,采那勞什子的藥草,去藥鋪抓兩斤不就得了,哎喲,搞成這樣……”
“……”
數道關心自責的話語傳入耳中,春水的心像泡在暖爐裡,溫暖而柔軟。她堅強地笑了笑:
“我沒事兒,幸虧有程宿!”
衆人這才想起來院裡還站着個毫無存在感的木頭人程宿,立即轉變攻勢,圍上程宿拉着他連連道謝。
“謝謝你啊程小子!”
“謝謝你救了我們家水水,一會别急着走,留下吃個飯再走!”
“多謝你了程哥,我果然沒看錯人!”
“……”
程宿頭一次被這麼多人真情熱切地表達謝意,一時手足無措,倍感壓力,隻能以瘋狂搖頭來回應衆人的熱情。
好在文桂芬帶着大伯爺回來了,眠家人又湊回春水身邊看傷勢,程宿才得以松氣。
擡眸,視線觸及那溫馨的一家老小,他抿了抿唇,目光晦暗,心像落石沉沉下墜。
曾經,他也有一個溫暖的家。
大伯爺給兩人上完藥,交代幾句不能碰水和忌口後,就離開了。
春水如今在眠家人眼裡就跟個瓷玉似的,金貴脆弱,連吃飯也得小心呵護着。
一個兩個的都在給她夾菜,沒一會小碗便壘得高高的,搖搖欲墜,還不停催促她多吃,補身體。
如此重視倒把春水弄得有些不自在了,哭笑不得道:“娘,我手又沒受傷,能自己夾!你别光顧着給我夾,自己多吃點呀!還有阿奶,你也不準夾了。”
瞥見埋頭默默吃幹飯不好意思夾菜的某人,她語調一轉,“你們給程宿多夾點,今天沒他我還會傷得更重。”
程宿詫異擡頭,還未等他作出表示,手裡的碗驟然加重,幾雙公筷堆起成山的鮮香菜肴。
他挑眉看向春水,後者朝他露出一個狡黠的笑。
乖張笑意像一隻纖細素手輕緩地撥了兩下他的心弦,弦音掠過沉靜淵潭,泛起心頭漣漪。
“程家小子,多吃點啊!”
程宿緩緩點頭,倒沒之前那般拘謹了。
……
第二日,天光微亮,眠家人陸續醒來,開始新的一天。
眠知非貼在春水房門,用極小的氣聲喊她:“小妹……小妹……你醒了嗎?”
在春水聽來,這聲音就跟蚊子似的嗡嗡響,啥也聽不清,她笑出聲:“幹啥啊四哥,搞這死動靜!”
昨夜吃飯時,眠雲開以不容拒絕的口吻要求她明天好好呆家裡休息,醫館那邊他會過去說,畢竟是因着采藥才受傷的,孫師父肯定能理解她。
所以春水早醒了也沒下床,就賴床上閉目養神。
眠知非一聽她醒了,撓撓頭讪笑道:“我看看你醒了沒,一會我就和二姐進鎮上了,你想買啥不,晚上我給你帶回來。”
“唔……我想吃酥香鋪的馬蹄糕和龍須酥!”
“行,回來便給你帶!”眠知非應下。
遠遠地傳來一聲驚呼,是眠雲開的聲音:“程宿?哎這是啥,咋重成這樣!”
“老二,老二趕緊過來幫我擡。”他對二叔喊。
春水在屋裡聽得好奇,心中隐約有了答案。
“扣扣——”急促的敲門聲響起,春水回道:“直接進來吧爹。”
眠雲開提着一個藥筐進來,正是春水丢的那個。
“我的藥筐!”春水欣喜地接過,往裡翻了翻,啥也沒少。她擡頭問:“是程宿送來的?”
“嗯,還帶了半頭野豬肉,”眠雲開乍舌,“真不懂這孩子咋長的,居然把這大一頭豬搞死了,不行,咱啥也沒幹咋能要這半頭豬……”
“不!爹,那是我和他一起抓的!”春水言辭鑿鑿道。
眠雲開不信:“你這小身闆都不頂野豬撞的,咋還能跟他一起抓。”
“真的!你要這麼說的話,那死豬八尺高幾百斤重的身軀,單程宿一人也不能撼動它吧,要不你以為我倆咋受傷的呢。”春水雙手交叉抱胸,說到最後一句時還頗有些引以為傲。
眠雲開拍了下她的腦袋:“你這孩子說啥呢,為了這頭野豬連命都不要了?!”
“哎呀不是!是它追着我們不放,我們隻能反擊把它打死才能回來的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