眠知非面色扭曲加快速度,委屈得眼淚洶湧,凄厲哭聲回蕩。
按理說三嬸管教自己兒子,春水不該插手的,但她實在于心不忍,艱難翻下搖椅,一拐一跳抱住瘋跑而來的眠知非:“三嬸!”
她一嗓子細弱尖銳,把怒火中燒的楊翠芳拉回一絲理智。
三嬸頓住即将落下的扁擔,扯出笑一臉慈愛:“水水啊,我要收拾這臭小子,這娃一天不打上房揭瓦,看都皮成啥樣了,啥話都往外說。那人能窮一輩子嗎,他就甘心窮一輩子了!”
眠知非趴在小妹懷裡,後背痛意讓他不住顫抖身軀,斷斷續續嗚咽:“嗚……嗚嗚,我嗚嗚沒有,我賺錢了……”
春水安撫地拍拍他,擡頭對上三嬸冒火的眸子,懇切地說:“四哥這段時間一直和二姐做吃食生意呢,天天去鎮上擺攤肯定賺了不少,沒準兒今晚回來就是帶錢給你的。”
眠知非聞言,反應激烈地不停點頭,證實她的後半句話。
“而且窮不可怕,可怕的是吃喝女票賭、偷雞摸狗,人窮志不窮嘛。您想啊,要是四哥有點錢就學壞,人品不端,做了傷天害理之事被送進牢裡,可不就陪葬了他一生,您在村裡鎮上都擡不起頭,每每回想都要後悔怎麼生了這樣的娃,多痛苦啊。”
此話一出,楊翠芳愣了下,就連一直抽抽噎噎的眠知非也停下了。
好像……确實是這個理啊,人窮總比做壞種好。
“行吧,看在水水的份上,今兒就放你一馬,再讓我聽到你說這話非扒了你的皮才行!”楊翠芳丢開扁擔,惡狠狠警告一番,随即面露嫌棄道,“混小子哭啥哭,瞧瞧把你妹的衣裳哭成啥樣了,都多大人了!惡不惡心。”
眠知非扁着嘴,不情不願地離開小妹懷抱,擡手一抹眼淚從褲裡掏出錢袋,倔強地别過臉把錢袋伸過去,哽聲說:“給你!”
楊翠芳瞅他這态度就窩火,正要開罵,那錢袋在她眼前墜了墜,瞧着銅闆定不少,火氣登時熄滅。
她抓過錢袋,往裡瞄了眼,居然還有兩塊碎銀!猙獰面色一下緩和了,欣喜若狂道:“這,這都是你賺的?”
“嗯!”眠知非依舊别着臉不看她,心中頗為得意。
“哎喲,娘的乖兒子~”楊翠芳語調一轉,走過去抱住他,喜笑顔開地哄他,“我家知非就是厲害,是娘錯怪你了,對不起啊乖仔~”
“哼!”眠知非強裝不滿,嘴角欲揚不揚。
兩母子在這拉扯哄鬧,春水理理衣裳,朝二姐跳去。
眠秋燕把髒桶放進廚房,和阿爹說:“快沒水了,明天記得打幾缸。”
轉身碰上一蹦一跳的春水,她往衣角擦幹手上的水漬:“我正想找你來着,走,房裡說。”
秋燕扶着她進屋,從懷裡掏出錢袋,拿出早就串好的銅錢遞給她:“給,出吃食方子的錢。”
春水沒接,問:“上月賺了多少?”
“五兩四錢,給你一兩,我和四弟各拿二兩二錢。”
“行,鮮奶羹和薯片的方子錢我就隻拿這一次。”春水道。
秋燕等她收了錢,在她身側坐下:“我想在鎮上租個帶後廚的小鋪,牛乳讓李叔直接松鎮上,我在鋪子裡做比在家輕松些。”
“可以呀,我正想給你說新的吃食方子呢,西瓜冰在鋪子裡做也方便。”春水杏眸一亮,“你可有看上的鋪子?”
“沒,想等你腿好些了一起去看看。”
春水道:“明天就去,你叫四哥進來。”
秋燕起身走到門口,扒着門框喊:“眠知非!水水叫你過來!”
沒一會眠知非就屁颠颠跑過來了,朗聲道:“小妹小妹,叫我啥事?”
“四哥,你開牛車去杏花村制冰的黃家,給錢讓他們買黃/冰/糖回去融水制冰,不用放太多糖,有個甜味就成。”
眠知非鄭重點頭:“行,那我去了。”
“去吧,回來正好吃飯,錢拿着。”春水把剛到手的一兩抛過去,眠知非伸手接住,大步流星出了門。
“買冰幹什麼,做新吃食?”秋燕問。
“對,西瓜冰,趕明兒給你做出來嘗嘗就懂了。”
姐妹倆在屋裡聊得歡快,文桂芬扒着門進來,把懷裡兜着的衣裳丢給二人:“擠着時間可算給你倆做好新衣裳了,看看合不合身。”
兩人比對了下,齊齊點頭:“合身,好看!”
“喜歡就行,”文桂芬上下打量一番,滿意地笑笑,“過兩日就是端午了,你倆就穿這身上街,漂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