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麼不說話？”

裘雨垂頭喪氣，“你又不讓我反駁……那我還有什麼好說的……”

裘英鬧心，抓起枕頭就砸在他頭頂，“認清現實對你來說就這麼難？就算這次的事情解決了，難道我還能活到地老天荒？我總有一天要死，你打算永遠這樣？”

裘雨撈住掉落的枕頭，抱在懷裡，把下巴擱在枕頭頂上，對着裘英緩慢揚唇，“永遠這樣……又有什麼不好呢？阿姐畢竟是人類，就算成了仙，也終究會有被磨損殆盡的那一天，像現在這樣，等阿姐不在了，我就回到過去，再來一次，我就可以永遠跟阿姐待在一起，有什麼不好的呢？”

“……”

裘英有些語塞。

她現在覺得錯的人可能不是裘雨，而是非要跟個瘋子對話的她自己。

她現在甚至有點茫然。

就裘雨這個狀态，不知道的還以為她給他下咒了……天可憐見，她真沒這本事。

她想不明白了，就算再喜歡一個人，會喜歡到這個程度嗎？

正常人不都是再喜歡也有看厭的一天嗎？就算不正常，那不也應該是腳踏好幾條船，見一個愛一個？怎麼還有這種往反人性的方向變異的？

她到底做什麼了？就算救命之恩湧泉相報，也沒有這樣一輩子纏着你報答個生生世世的吧？

這到底是報答還是報應？

裘英摸了摸鼻子，“你為什麼非要跟我待在一起？”

“我喜歡阿姐啊。”

“喜歡我什麼？”

“全部。”

裘英欲言又止，止又欲言。

她很想讓裘雨别把話說這麼早，人心總是善變的，但又回想起這些日子他怎麼打都打不跑的樣子，心裡隐隐覺得，要是真把質疑的話說出口了，可能最後是她自找煩心。

沉默了一會兒，她幹巴巴憋出一句，“要是我沒成仙，我總有一天會老得動不了，到了那種時候，你打算給我送終？”

裘雨低聲笑起來，“有過這樣的時候的，隻有你一個人活下來，隻有我們兩個在一起……我喜歡那個世界，阿姐連翻身都需要我幫忙，我從來沒覺得你這麼需要我……”

裘英忍不住将身體往後仰了仰，抿了抿唇。

她就知道，不該問這種問題的……

有點吓人了這小子……

“當我什麼都沒說……”

裘英搖了搖頭，“還是說說虛子仙界的事吧，那到底是怎麼回事？”

“那是神君創造出來，供一些後輩曆練的小世界，”對于裘英不再繼續方才的話題，裘雨似乎有點遺憾。

“那我是怎麼進去的？”

裘英看向自己左手上的扳指，皺眉道：“不會是因為這個吧？”

裘英回想着自己是什麼時候拿到這個扳指。

好像是從雪山出來的時候就戴在她手上了。

裘雨點頭認可了她的猜想，“對，這就是進入虛子仙界的必備道具，一般叫它媒介。”

說着，他笑眯眯地從衣襟内側翻出一個一模一樣的紅玉扳指來，戴在自己手上，心滿意足道：“這樣看起來，就好像已經跟阿姐成婚了一樣。”

裘英剛想問的問題被他一句話哽了回去：“……”

“你這算騷擾，”裘英皮笑肉不笑，“下次再讓我聽到我就揍你了。”

“真的？”裘雨眼睫飛快一扇，裘英總感覺從他臉上看到了一種期待。

裘英捏了捏手指，暗暗告誡自己别讓裘雨這個瘋子得意。

她決定幹脆假裝剛剛那個話題沒有發生。

“你這個是在别的時空拿的？也是在雪山？”

“對，你在雪山裡看到的那個紅色雕像，在神君和神使那裡，叫做‘标’，凡是進入了标，就算是進了供神君和神使挑選的賣場，一般從那裡出來的，都會得到這個扳指，”裘雨道，“很少有人進入了标卻沒有跟任何神君簽約，通常隻要跟随了某位神君，就會獲賜稱号，連帶扳指也會綁定這個稱号，但阿姐你這個，是極少數沒有綁定任何稱号的。”

裘雨将戴着扳指的手放到裘英面前，被她很自然地抓住打量。

望着面前若有所思抓着他的手觀察扳指的裘英，裘雨唇邊不自覺地浮現微笑。

“你這個為什麼能拿下來？”裘英試着用牙咬下拇指上的扳指，用再大的力氣扳指都紋絲不動。

“因為我這個已經失效了，”裘雨托腮看着裘英折騰自己的扳指，“同一個媒介隻能綁定一道神魂，我要是再使用，阿姐你那邊就進不去了。”

裘英的動作一頓，擡頭看他，“那你不打算進去了？”

裘雨無可奈何地聳肩，“原本，我以為這次肯定能殺掉裘蒙，那能不能進入也無所謂了，反正，隻要能助阿姐你成仙，我的目的就達到，沒想到最後會變成這樣。”

裘英點了點頭，“也好，這種東西放在我手裡，比放在你那兒更讓我安心。”

裘雨攤了攤手：“……”

裘英放下研究扳指的手，轉而看向裘雨，“那你之後是什麼打算？”

裘雨微笑：“沒什……沒、沒……”

他整個人忽然像是定格的木偶戲一樣，僵在原地。

裘英疑惑地對着他打量了片刻，忽然反應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