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說謊被枷魇住了。
裘英想了想,伸手拍了拍他的臉,裘雨就像是剛從噩夢中醒來一樣,滿臉的驚魂未定。
“我剛剛……”
他拍了拍胸口,似乎還有點恍惚。
“你剛剛說謊了?”
裘英挑眉看他。
“我沒……”剛說出兩個字,裘雨上下牙關磕巴一下,像是提線紊亂的木偶人,他猛地閉氣止住話頭,讪讪地抓了抓下巴,“好吧,可能說得不夠準确,我也就是打算想個辦法讓阿姐你跟我重歸于好而已。”
裘英眉心皺了皺。
她總感覺,裘雨說的這個想個辦法……不會是什麼正經的好辦法。
“什麼辦法?”
裘雨默了默,忽而眯着眼睛,笑容暧昧,“我現在可是阿姐的階下囚了,除了讨好阿姐你,再沒有别的出路可想……阿姐,你剛剛喝那杯水的時候,聞到味道了嗎?”
裘英眉尖一跳,低頭去看被她放在身旁的木杯。
此時杯底還殘留了一點,她将杯子捧在鼻尖前,細細地嗅聞,果然聞到一股很淡的草木清香。
裘英這時候回想起來,喝水的時候她其實就有聞到味道,隻不過裘蒙之前留下的那杯綠血也擺放在桌上,正散發出數倍于此的清香,再加上她那會兒注意力全在别的東西上,沒有仔細分辨,這才一時不察入了口。
她難以置信地擡頭看了裘雨一眼,“你……你在水裡加什麼了?”
裘雨粲然一笑,“一點點我的血而已。”
隻是山精的血……而已?
望着裘雨臉上勢在必得的笑,裘英總覺得沒這麼簡單。
她下意識地咽了口唾沫,才發覺口幹得厲害。
她不自覺地咳嗽了一下。
她的桌上還放着一大壺水,這會兒裘雨已經像是早有預料一般,拿過水壺,為她倒滿整整一杯水。
裘英看着他遞過來的水,神色閃爍不定,最後沒接,而是直接拿過水壺,仰頭飲下半壺。
裘雨就托腮撐在床邊,好整以暇地望着她微笑。
裘英很快發現,這種口渴,隻是喝水根本沒用,她将水壺拿開,眼神陰晴不定地盯着裘雨。
“你到底給我喝了什麼?”
裘雨輕笑一聲,撐着身子站起來,“我有沒有說謊,阿姐也看得出來吧?就隻是山精的血而已。”
他卷起袖子,拿過裘英的刀,劃開手腕。
綠色的血湧出來的瞬間,裘英感覺整個肺腑都在叫嚣着讓她撲上去撕咬。
裘雨眉目好似融化在蜜糖一樣粘稠的笑意中,“其實阿姐你先前的判斷是對的,山精的血,對人類來說并不全是益處……這個東西,半是仙藥,半是毒藥,喝過一次的人,就會想要喝第二次,喝了第二次,更想要喝第三次……”
裘雨将綠血塗抹在自己的臉上、身上,草木折斷的異香越發濃郁難當。
“山精一族不善戰鬥,素來便是依靠這種邪惡的血來駕馭百獸生存,”裘雨語氣前所未有得輕快。
裘英掐了掐指尖,想讓自己清醒一點,卻被裘雨抓住手,一點點将五指掰開。
她反手甩了男人一巴掌,正惱怒地想要讓男人滾出去,就猝不及防被捂住嘴。
男人望着她,滿眼都是期待,“而且,喝了山精的血,撒謊的時候也會被山精感應到,阿姐,你喜歡我嗎?你想要嗎?”
裘英氣急,一把甩開男人的手,開口時差點咬到自己的舌頭,“誰、誰會喜歡你這種瘋子!你給我——”
滾字還沒出口,男人猛地攬住她的肩膀,低頭吻下去。
裘英毫不客氣地一掌将男人扇開。
裘雨臉上火辣辣地疼,但他隻是甩了甩頭,一點不惱,眼裡笑意反而更甚,他一手按住裘英的手腕,一手捂住裘英的嘴,“阿姐,剛剛是開玩笑的,山精感應不到誰在撒謊,但你知道你每次情緒激動的時候撒謊就會結巴嗎?”
什麼?
裘英簡直不可思議。
她怎麼不知道自己還有這種習慣?
裘雨垂眼親了親她的臉頰,說話時鼻尖蹭過她的眼睫,“今天晚上,我可以留下來嗎?”
“不——”
裘英剛一開口,就再度咬到了自己的舌頭,以至于話音猛地卡了一下。
裘雨牽起嘴角笑了一下,那張臉在昏暗中豔麗得像是勾人堕落的妖鬼,“那我就不客氣了?”
說着,他低頭堵住她的唇。
裘英讓他這一套蒙得有點回不過神來。
她确實鮮少有說話結巴的時候,這一下讓她有點無所适從。
難道真像裘雨說得那樣,她真有這個習慣?
裘英仔細回想一下,也想不起來自己其他時候生氣是怎麼樣了。
她本來也很少有被如此激怒的時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