裘英腳步登時一頓。
裘小荷……失蹤了?
裘小荷便是那日被蒙特族帶走的兩個女童之一,裘英這些日子忙着别的事務,卻也沒忘了讓人關照她們兩家的情況。
早上她得到的消息還是兩家人都好好的,怎麼這會兒就……
裘英視線轉向腳下裘雨留下的腳印,眼神微微一凝。
所以……裘雨是去找裘小荷了?
念頭閃過的瞬間,裘英不由地加快了腳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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窄小的山洞内,身形龐大的邪祟正于洞外不斷地撞擊山壁,發出驚雷般巨大的響聲。
裘雨氣息沉重,持刀守在洞口。
任何一縷飄入洞内的血霧,都在靠近他的位置時,被刀光精準地斬落。
在他身後,幼童的腳步聲正在洞穴内逐漸遠去。
裘小荷應該已經走出一段距離了……
裘雨深吸一口氣,勉力穩住紊亂的呼吸。
再與這邪祟纏鬥下去也沒有意義,也該想辦法離開了……
汗水自額發間滴落,裘雨剛後撤半步,便感到身體不受控制般歪倒向一旁。
他用力将刀刺入山壁,借着這股力道,勉強穩住身形,然而緊接着撲上來的血霧,很快就在他臉側留下一道灼燒般的傷痕。
他顧不上疼痛,迅速揮刀将撲上來的血霧斬斷,而後稍稍後退,盡可能與血霧拉開距離。
實在是……難以為繼。
男人勾了勾唇角,有點自嘲地笑。
也不知道能不能等到阿姐回來。
眼前的景象越發模糊不清,符文侵蝕帶來的灼痛深入五髒六腑。
他感到自己像是被悶在熔爐中蒸煮得熟爛的肉,就快爛成水狀。
要是這個時空就隻能到這裡了,或許也還算一個能看得過去的結局……
裘雨苦中作樂地想道。
至少,死在這個時間節點上的話,阿姐肯定會記住他的,他可是為了救人死的。
而且,要不是早上跟阿姐吵了一架,這個時候,阿姐要是在,事情也不會鬧成這樣。
以阿姐的性格,隻怕一輩子都會記得今天,記得他的死。
想到這裡,男人忍不住輕笑。
說什麼讓他别記挂着已經死去的人……這種事,裘英自己能做到嗎?
明明能夠救下,卻沒能救下的人,足夠讓人一輩子無法忘懷。
如果能夠在裘英的生命裡扮演這樣一個角色……那也不錯。
此時眼前景物已經模糊到像被攪亂的湖面,一切都搖晃混亂,他深知極限差不多就到這裡了。
也不錯……到這裡也不錯。
男人手上法訣剛掐起來,還沒來得及發動,忽然聽見身後傳來孩童漸近的哭聲。
裘小荷?
裘雨錯愕地回頭看去,就見小孩抽泣着從山洞内向他奔來。
“山洞那頭……塌了……”
小孩一邊抽泣,一邊向他轉述情況,“我們出不去了——”
說着,像是被恐懼壓垮,小孩當即嚎啕大哭起來。
好吵……
裘雨輕輕拍了拍小孩頭頂,面露苦笑。
他真的很讨厭小孩的哭聲,好煩……
他将手中刀塞到小孩手上,然後在小孩困惑的眼神中,握住她的手,指引她揮刀。
“你要記住這個動作,你雖然還沒有刀,但跟着你母親,也練過一些吧?一會兒,你要學會自己揮刀保護自己,我估計族長就快到了,隻要能堅持到她趕到……”
裘雨話還沒說完,血已經溢出唇角,嗆得他咳嗽不止。
小孩仰頭看他,哭聲尖利彷徨,卻一刻不敢松開手裡的刀。
裘雨松開牽引小孩揮刀的手,踉跄後退幾步,跌坐在地上。
他眼前一片黑暗,隻聽見小孩的哭聲,以及邪祟的嘶鳴。
他倒是還想再說點什麼,但腹中灼痛難忍,喉中不住溢出的血也将他的聲音堵住。
看來是真的到此為止了。
裘雨沒打算發動穿越時間的能力。
就算現在回到過去,裘英留給他的那個符也不會消失。
這個符隻聽令于施加這個符文的人,過去的不曾施加過符文的裘英是沒法取消符文的效力的。
這種符文,實在是很麻煩的東西,不過如果是阿姐施加給他的,他可舍不得拒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