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懷瑜放回手中的那根銀針:“你怎知朕的酸痛不及他?”
聽着他語調不驚的問話,梁宜心中愈加惶恐:“臣,可觀測得出、陛下的症貌。”
“觀測得出?”楚懷瑜輕冷一笑,而後擲了案上一枚瓷盞,“你當朕是瞎了眼嗎?!”
梁宜一驚,伏跪在地。
尉遲睿也被吓得一顫,立在一旁一言不發。
梁宜閉着眼認命,小皇帝向來聰慧,定是瞧出了他暗中做的手段。
袁沃瑾手握卷冊,不驚不慌地看向發怒的人,眼中藏着淡淡的諷意。
脅迫他參與狩獵大會在先,誘群将傷他在後,現在又做出這番“明察秋毫”的作态,不知是為了給誰看。
楚懷瑜難耐被欺騙的怒火:“朕諒你群臣宴上掩蓋仙草一事有功,便不同你計較此事,可若太醫仍要在朕眼皮子底下動手腳,朕便隻好譴你出宮。”
梁宜聽此,忙叩頭:“臣謹遵聖命。”
臨走之時,楚懷瑜還回頭望了一眼袁沃瑾,哼聲道:“朕關心的不是你,是你體内的仙草罷了。”
說罷,轉身出門,尉遲睿瞧着地上的梁宜,搖了搖頭,跟着出門。
梁宜擦着汗起身,觑了一眼适才被他施過針的袁沃瑾,到底什麼也沒說,提着醫藥行囊出了屋。
此時,啊蘊從旁側走近:“将軍,您的腿……”
袁沃瑾止道:“無妨。”
啊蘊望了一眼門外:“那梁太醫為何要害您?”
袁沃瑾目光遠酌:“不知。”
除了楚懷瑜,誰還能指使得了那近身端王的梁太醫?
屋外的宮侍們送來了膳食,啊蘊推着他近至案前,低聲禀道:“将軍,事已辦妥。”
袁沃瑾放下手中的卷冊,低低應了一聲。
啊蘊在案旁坐下,待置膳宮侍紛紛走後,才低聲問:“将軍為何要屬下暗聯細作去尋城中的鑄匠鋪?”
袁沃瑾取過筷箸夾菜,似是平常而言:“身處狼窩,該如何籠絡人心?”
籠絡人心?啊蘊頓悟:“将軍的意思是……”
袁沃瑾會意地将所夾的那顆青菜送入他碗中:“籠絡人心隻是其一,其二,我要你在城外招兵買馬。”
啊蘊蹙眉:“可是将軍,三百兩黃金固然不少,但除去折損的那一部分,也不足以我們買多少馬匹和兵隊啊。”
袁沃瑾搖搖頭:“我要你買的不是兵,是江湖殺手。”
此刻,城内品香樓,二樓。
胡須半白的老者坐在酒案前捋着自己的胡子正在思考同伴的話。
同伴之人見他蹙眉深思的模樣,再次勸言:“宰相無需多慮,這梁太醫心軟,咱們可不能同他一般。”
李延搖搖頭: “這迫害他人之計,終是小人而為,老夫實難同謀啊。”
“宰相此言差矣,”仇撻奮力勸說,“同為江山社稷,咱們不過是耍些必要的手段,何來小人一說?”
李延默言。
“這内宮之事早晚滿城皆知,宰相便願見着陛下遭人非議嗎?”仇撻問之。
李延悶聲灌了一口酒。
“這聖旨雖未經過内務閣一道道流程,隻是個虛名,可陛下竟有納男子為妾之意,且不說後宮不安,便是朝堂也必不會安穩,我等身為臣子,有責設法阻止陛下所為,否則我大楚必将後繼無人啊。”仇撻憤慨。
李延也是蹙眉深思。
這時,仇撻又狠狠道:“梁太醫既下不去手,倒不如咱們一不做二不休,了了他!”
“這……”李延擡眼看着他,百般糾結。
仇撻湊近他私語:“且不說這人殒在宮外,陛下怪不到咱們頭上來,便是來日陛下查出,有太後撐腰,陛下還能為了一個異國賊子罷了你我的官職嗎?”
李延有所動容:“尚書可是有何打算?”
他問到這裡,仇撻便掩不住興奮:“我在城外安置了一些死士,上陽節那日這些死士會扮做常人混入百姓中,待陛下與那異國之臣分開之時,死士們便會借此刺殺。”
李延擔憂道:“若你傷了陛下該如何?”
仇撻自信滿滿:“死士自然會避開陛下,不傷陛下分毫。”
李延心思不定地端過一盞茶飲盡,最終隻勸道:“你可切莫傷了陛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