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宮西側門内,一匹高大的黑馬甩着尾巴似乎在催促主人快些出行。
而此刻馬背上正騎坐着兩人,身着廣袖長袍的英俊男人将面帶薄紗的白衣女子圈在身前。
女子十指緊攥馬疆,雙眼緊閉,似乎很緊張。
男人微曲唇角,湊在他耳邊輕聲:“陛下,睜開眼。”
楚懷瑜倔強地回了一句:“朕不!”
袁沃瑾仍是軟聲:“陛下若當真不敢看,臣可要驅馬了。”
楚懷瑜咬着牙不說話。
雖瞧不見他此刻的神情,可腦海裡總能浮現不刻前他換了一身女裙後那張又羞又躁的漂亮臉蛋咬着牙問自己:“你還要朕怎樣?”
袁沃瑾心情甚好地一揮馬疆,一聲驅駕,馬縱蹄而行,身前的人沒穩住身形直接貼進他的懷裡,可似乎也沒有要躲開的意思。
楚懷瑜貼在他懷裡,腦中轟鳴,全然無暇顧及體肢之觸。
耳旁呼嘯而過的風似是野獸圍困的嗚嗚聲,隐隐約約中,腦海現出一片叢林,受驚的馬兒失去控制狂奔亂撞,叢林末端便是斷崖,馬兒直奔而去,手中的疆繩脫離,身後的人将他圈在懷裡跌落馬下。
荊棘劃過手臂拉開一道道刺疼的血口,不知抵至了哪一處,天旋地轉之感停下,随着一陣血腥味,他微微睜開眼,卻隻見一道胸膛替他擋開了身後彼縱起伏的尖銳岩石,而那人卻依舊死死将自己護在懷裡……
看出他在害怕,袁沃瑾故用雙腿夾了一下馬腹,身下的馬受到激應,跑得更快了,疾縱如風。
手臂忽然一緊,低眸隻見那雙蔥白嫩指緊扣自己臂彎處,整個人似乎都在發顫。
這反應,倒似極了被置于假山上的胤小王爺。
思及此,袁沃瑾微微勒住馬疆,放緩速度,卻見那雙手仍是抓得生緊。
……
腦海裡紛亂的陰影不斷閃現,是皇兄墜馬時的荊棘叢林,是娴嫔母中箭時的紛亂人群。
皇兄舍命護着他,娴嫔母亦是如此,可最終他卻成了連累他們的罪魁禍首,若非有他,皇兄是否便會肆意縱馬,娴嫔母是否便會笑顔永駐……
“楚懷瑜。”
一聲輕喚拉回所有的恐懼,楚懷瑜鎮定下來,漸漸松開抱住的手臂,袁沃瑾摟着他的腰躍下馬,而後拍拍馬脖子示意它走,溫馴從主的馬兒甩甩尾巴便掉頭小跑離去。
楚懷瑜睜開眼時,已不見了身下那匹馬,擡頭隻見袁沃瑾站在他身前雙臂環胸注視着他,他立刻隐住恐懼的情緒,蹙眉不悅:“将軍是記了朕的仇,特要報此一仇嗎?”
袁沃瑾故作不知:“陛下說的是哪一樁?”
楚懷瑜:“……”
額頭染着細密的汗珠,神色也有些逃避,想必此刻面紗下的那張臉已是煞白一片,卻還要強裝鎮定,袁沃瑾細細打量着他,在心底輕嗤了一聲。
快速觑一眼身前人,楚懷瑜轉身便往市集上走:“朕欠你的,今日一并清了,往後你便要遵守承諾聽從朕的旨意。”
市集入口處,啊蘊與挽月早已等候多時,見楚懷瑜從街口大步走過面前,挽月急急跟上,湊着他身側低聲提醒:“陛下,女子走路不可如此闊步粗莽。”
楚懷瑜停住腳步,斜睨了她一眼,挽月低着頭噤聲,他這才不管不顧地繼續往前走。
啊蘊抱胸上前,冷哼一聲:“你們陛下今日怎如此随我家将軍的意?”
挽月撓撓耳後根:“我也很好奇,且不說我們陛下能為他換上一身女衣,自我們端王爺傷了腿,我們陛下可再沒騎過馬。”
話音初落,身前又走過一人,正是讓她們陛下聽之任之的主人,他身着寬松的衣袍,連走路都掀起了一陣風。
挽月撩下耳鬓揚起的發絲:“你家将軍……不會欺負我們陛下吧。”
啊蘊:“你看你們家陛下是那麼好欺負的人麼。”
快步行至一處巷口的楚懷瑜扶着牆壁頭暈目眩,甚至有些惡心。
挽月遠遠瞧見他那般模樣,便在街市兩側環視了一圈,而後小跑至最近一位捏糖人的老伯攤位前:“伯伯,我想要一個糖人。”
想想又改口:“不,兩個。”
老伯和聲問她:“姑娘是要捏好的,還是現捏?”
小巧的糖人能現出真人的樣貌,陛下一定喜歡,想到這裡,挽月道:“我要現捏的。”
而後側身指着不遠處扶着牆壁的楚懷瑜和他身後的袁沃瑾:“就捏那位公……姑娘和那位公子吧。”
楚懷瑜正攥着胸口,手腕忽然被人抓住,随後便被拖拉至一面小攤鋪前,攤鋪婦人見着他們笑問袁沃瑾:“這位公子是給娘子買酸梅麼?”
袁沃瑾挑眉側觎一眼身旁人,見他還未緩過神,笑以回應:“是。”
婦人挑撿着肥碩的酸梅果子:“公子要多少?”
“整袋包起來。”隻怕幾顆不夠這楚小胖子解口。
楚懷瑜緩過勁,轉頭隻見婦人笑着看他:“這位小娘子可是有身孕了,這般喜酸。”
小娘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