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色下,我向善彌發問。
你是否和那些貴公子一般将他當做個玩物,消遣的樂子。
或許是趁着酒勁裝瘋,或許已經醉了,心底卻還想要個答案。
善彌的手覆在我頭頂,輕柔的如同一片鴻毛,和善彌的吻一樣缱绻溫柔,幹澀的唇瓣相抵,卻帶來極大寬慰。
我雙眼緊閉,呼吸又輕。
憲成說的不錯,五十鈴确實很漂亮,這張臉勝過京都内所有貴女。
扣在腰部的手緊了緊,禅院善彌強硬的按住他,頗感意料之外,我很擅長親吻,是本能也好天賦也罷,唇貼合的那刻舌尖舔舐着他的唇,如同靈巧的蛇。
善彌說什麼?
“不鳴,努力的孩子應當得到回報,但在京都,有天賦且努力的咒術師恒河沙數,你無法出頭。”
彼時我的眼睛完好,咒力碾壓寮院裡除善彌外的所有人。年輕氣盛,傲慢不自知,這是曾經的我。
【五十鈴,越是強大的人其言靈能力越發可怕,你否定未來的瞬間也對自己下達了咒縛,人類的情感淩駕于萬物之上,複雜過所有的生靈的構造,這強大的能力也是最恐怖最無解的能力。】
【咒術是誕生于人類情緒中的一種力量,你在咒術的領域天賦異禀,但身為咒術師者不可意氣用事,不可沉溺俗情。】
【你的心智過于軟弱。】
這是導師曾對對他的勸言,我一句都沒有聽進去。
一場日落一晚息,我和善彌同在圓月火祭等了三天,不算漫長,三日不出帳篷,善彌沒有問緣由,心情好時與我對弈。
我不是善長交談之人,善彌似乎有更忙的事,第三晚落賬前加茂憲成找到我,他勸阻我回去。
“你不适合成為咒術師。”他說,“也不應該拒絕善彌的邀請,他能給你的東西遠比你自己拼命争奪來的要多,乖乖當個玩物不好嗎,善彌也不是什麼品行惡劣之徒,他對待情人很溫柔的。”
即便日後再善彌成婚,以他和善彌的關系也可以接手五十鈴。
看着憲成的臉,我忽然想起曾經騙他塗白脂粉的男子裡有加茂分支的次子。
“滾。”
“你會後悔的,你一定會後悔此行,五十鈴。”
這是加茂憲成臨走前的最後一句,話語裡仿佛藏着無形的枷鎖,一股不知名的力量束縛住,這種被窺伺的拘束感,我皺眉,指尖劃出半圓弧線。
我本能用上淨化式,加茂憲成大笑離開,直至圓月火祭結束我們都再未遇見過。
灰暗的賬落下,圈出一個安全範圍,趁着夜色我和善彌不約而同的選擇了一個方向。
“五十鈴卿可曾聽聞民間人面樹的傳聞?”
“這臭味來自那人面樹?”我腦中靈光一閃。
“是的,已是特級咒靈。”
“不過此行我在你身旁,倒也不必太過擔心。”善彌從袖口取出一個容器,擡手間,冰冷的氣息出現在半空。
我震驚,原來善彌也和咒靈結契嗎?
“人與咒靈其實并無分别,五十鈴卿難道不覺得嗎,人懂得善惡而不守,但咒靈更為純粹直接,有時我覺得與咒靈相處更為放松些。”善彌繼續說着大逆不道的話。
“其實我一直很想和你接觸,但種種原因總是錯過,五十鈴,我在你身上看到了同類的影子,你我都不是世俗規則能約束之人。”
善彌仿佛變了一個人,那高高在上一塵不染的純潔氣息消失的無影無蹤,現在的他更像是隻哄騙人心的千年狐妖。
“一直以來我似乎都忘記詢問你,你想要的究竟是什麼?是認同感,還是權利,或者地位,人總有無窮無盡的欲望,你被困在其中歸根結底還是因為未曾擁有過錢權。”
“我想賦予你這些權利,介時,你我便更加相似。”
“期待你的決定。”
禅院善彌的咒靈發出尖銳的長嘯聲,他的雙眼恢複澄澈,但我已經掉入了人面樹的幻境。
周遭突然變得空蕩,煙霧散去後,我聽見一個蒼老的聲音,夾雜着女人幽怨的歎息聲。
【好久沒有遇到咒力充沛的人類了,單我不喜歡殺戮,做個交換吧咒術師,我替你實現内心深處的欲望,而你将全部都奉獻給——】
眩暈向我襲來,再清醒的時候他置身于寬闊的院落。
穿過回廊,孩童的歡笑聲從遠處響起,嬉戲打鬧的身影穿過我的身體。
我看到五十鈴家主跪坐于大堂中,周圍跪滿了京都赫赫有名的世家家主。
他們虔誠的供奉着蒲團之上穿着華貴的年輕男人。
他有着鸢紫色的長發,如同妖異的藤蔓般纖長,綴着白色花朵垂落,交織于腳邊,腰間束縛紅白騰繩,他轉身,鸢紫色的雙瞳中摻雜了點靛藍,無悲無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