珂蘭納機械地停滞在空中,緩緩擡起她發顫的大拇指,淺淺咬了下去。初雪般的白珊瑚嵌進她臉頰上橙黃的碎發裡,猛然搖着頭,苦澀地望向諾菲。
“你現在是光輝的中海護衛長,你是湖泊的代表人物,往後湖泊人能獲得更多的工作機會,獲得更多的尊重和保護,一條寬敞的大路就擺在你的眼前,這不好嗎?你冒這麼大的風險,做着自毀前程的事,這值得嗎?”
諾菲指着她璀璨的瑪瑙徽章,艱難地吐完一口氣。
獠牙刹那戳破了大拇指指尖,盎然的鮮血流淌過珂蘭納的眉間和鼻梁,爆發出的瑪瑙執拗地摁住藍蓮花落的地方,擡起的眉骨和鲸鲨萎靡的面頰對撞。
“不!湖泊人不要這些!我們要和海底的居民一樣在幼年獲得同樣訓練生物格的機會!我們要和海洋人獲得同樣強壯的生物格!我們要在遇到危險時獲得同樣的反抗機會。而不是讓我們說着敬語把我們困在封閉的海鮮車廠。不是建更多的援助中心,在利刃刺向我們時驚悸地掉着淚,打着電話,乞求你們如同救世主般的憐憫!”
“我不要做特殊湖泊人,如果不是大海的規則,我們明明一樣!”
涼爽的風酸澀地灌滿珂蘭納的鼻腔,接下來的每一次呼吸都是艱難的挑戰,她從來沒有一下子用那麼大一口氣用來說話,右手膽怯又興奮地撐住自己的脖子。
諾菲毫不意外地看向她,一言不發。他背過身,提起他肚子上的口袋翻找着什麼,極力掩飾外套口袋上漏風的洞口。
随即,一張玻璃制的感應卡落在了半開的海葵包裡,珂蘭納感覺肩膀變得沉重:“這是……您的通行卡?”
“現在是你的了。”諾菲幾乎癱倒在陽台的圍欄上。
“那您呢?”珂蘭納急切地擡起頭。
“我沒有機會用了。”
珂蘭納捏起一片落在手旁的小花瓣,把它撕地很碎再放開:“對不起,我剛剛太激動了,您還救了我,不該朝您大吼。”
花瓣的碎小的屍體被一陣不可預測的風卷走了。
“這麼?你不是說不要想在說敬語了嗎?”
“啪!”一灘紅綠色的黏液落到珂蘭納的臉上,一個靈活的東西從她的後腦勺飛過去,她現在什麼也看不到。
這次的紅綠色液體是獨屬于大海腥臭的味道,真的有羅青鳍魚感染體?
珂蘭納趕緊用袖子蹭開眼睛上的黏液,臉上糊上了一塊紅綠色調色盤,她在第一時間用尾部卷起諾菲,扔到了距離這隻頭頂不斷冒着緻命感染液體的羅青鳍魚生物格,便一刀穿過她的胸口,所有的“顔料”都粘合進感染體的頭發裡,生物格消失殆盡,幾篇扇形的青色魚鱗留在光滑的大理石地闆上。
“上将!”珂蘭納急忙檢查諾菲有沒有被劃傷。還好,除了他之前的舊傷口,好像沒有新的。
諾菲活動了一下眉毛,惆怅地閉上眼睛,太陽穴上的舊傷口破開了塵封的皮囊,和珂蘭納滿臉一樣的紅綠色色液體從傷口迸發,海葵背包“啪嗒”滑下了肩膀。
“諾菲!怎麼會!剛剛明明沒有……”珂蘭納崩潰地用沾滿液體的手伸向上校的肩膀。
“不是剛剛,一早的事。”
“一早?剛剛救我的時候?”諾菲任由珂蘭納在耳邊失态的大喊。
諾菲的頭平仰在圍欄上,珂蘭納無力地癱坐在陽台的正中央,絕望地看着快長出來的鲸鲨脊梁。上将緊緊握住他那枚象征榮耀的徽章,沙啞地對上珂蘭納。
“你并沒有錯,珂蘭納。但權力得更替需要犧牲,于私,我不想你成為犧牲的那一個。”諾菲頭部已經懸空在圍欄上。
珂蘭納抓住諾菲破損的衣袖,這一刻,她覺得自己的力量完全不夠用,鲸鲨高貴的白色斑點開始蔓延向諾菲粗糙的手臂上
“我就不用麻煩你解決了,護衛長。”諾菲一把掙脫她,從陽台的圍欄後仰下,底層的海草叢傳來一聲巨響,水生花也畏懼地灑向空中飄揚。
珂蘭納發抖地撐在陽台上,血迹旁趕來的五彩博魚正仰起她驚懼的白色眼睛朝她瞭望。
依德林“撲通”一聲跌倒在歐内特床前的台階上,給他尊敬的首領行了一個大禮。
歐内特翻了翻眼睛:“這麼着急,以為我死了嗎?”
依得林還坐在台階上,狼狽地頂着剛剛磕壞的頭發:“您幽默了,我知道您肯定早有準備。”
“哈,還算你聰明,趕緊起來,丢人現眼的,哪像一個繼承者的樣子,基地這麼放心交到你的手上。”
“來得太緊急了,有些冒失。”依德林仍舊笑盈盈地說道。
歐内特按下床頭的按鈕,把床調成了鈍角,坐着打量依德林:“我發現你最近對我是倍加殷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