圖梨克的鉗子像被驚擾似的抖了一下,珂蘭納問她:“對了,你今天為什麼會在這裡?”
圖梨克在撓她鉗子上的短剛毛,重複了一遍:“我為什麼會在這裡……”
“嗯?”她猛然反應過來:“原來你問我呀!嗯……我今天要來送信,正好遇到了,你說是不是命中注定?”圖梨克環抱住了她的手臂。
可能是剛剛的事吓到她了吧,珂蘭納沒有再過多追問。
剩下老大拿着放大鏡蹲着玩雪:“嗯~感覺夏天我們流氓也能吹上空調了。”
……
珂蘭納從軍事基地回來的時候已經是傍晚,整個地下通道都沒有依德林的影子,這個喜歡呆在洞裡的海螺竟然一天都不在。
距離十二點的鐘聲已經過去了二十分鐘,走廊裡仍然沒有動靜。這很奇怪,這個時候的他早已因脫離殼體虛弱不堪,不能呆在外面,除非……
算了,睡足了才是行動的前提,明天早上起來再做打算。
看來今天晚上她可以獨自占有海螺殼了,跳蹦床和讓鳄尾一起張牙舞爪地躺着翻來覆去就不是夢!
她美滋滋地打開房間門。
是她想得太多了。螺殼銀白色的光滑開口緊閉,連一碎熒光也不肯施舍,她看不到内膜床的任何部分也沒辦法鑽進去。
于是鳄魚氣急敗壞地試圖用武力搬開它,連帶着紗布一起用力,這可比它的主人難辦多了。
螺殼沒有打開,居然哼起了歌!珂蘭納把耳朵轉向螺的開口一聽,是魚兒咕咚咕咚喝水的聲音。
珂蘭納已經放棄,準備往地上一躺,學着螺的聲音怪叫着。
一陣刺耳的響動,螺口竟顫顫巍巍地開了一個小口,珂蘭納急忙像蛇一樣鑽了進去。
不過裡面還是一點光也沒有,河床也沒有彈力,開着的小口忽張忽閉,像吞在怪物的口裡一樣,和平時的感覺完全不一樣。
珂蘭納猶豫了很久要不要出去,屁股卻牢牢地粘在了内膜上,一聲濕潤的滑動,她的眼前一片漆黑,被關在了螺裡。
世界萬籁俱寂,珂蘭納被膜内突如其來的振幅擡了起來,如搖籃曲一樣綿長的歌聲從四周的膜孔鑽進了珂蘭納的耳裡,她像被雲朵輕盈地擡到天上,大海開始輕柔的歌唱。
星藍的光柔和地安撫她,光點飛到了她的腹部,她的胸口,她的下巴,除了合上的雙眼。
海螺為她演奏搖籃曲。
昨晚睡得太香了,以至于早上被鐵罐激烈砰打的聲音吵醒後橙黃的頭發豎立起來,像一座金字塔。
“大新聞!快過來!”奇洛直接拉住珂蘭納把她拖到走廊最前端的顯示器旁。
顯色度低下;的彩色顯示屏上出現了海螺殼主人的大頭照,他着着正式的布羅賽格服裝,淡藍的袍子,站在大殿中央的最高一級台階上。
鏡頭移到了殿堂下擁擠的人群,丹橘的長臂從中脫穎而出,朝站在内部的助理舉着擴音器問道:“我替死去的首領哀悼,能透露繼承人的交接儀式多久舉行呢?”
助理沉着臉結果擴音器:“三天後,依德林就是我們的新首領。”
“啪!”海葵背包不小心掉在了階梯前,珂蘭納比海風的速度更快,她要去布羅賽格的中殿!現在!
依德林在窗邊的魚都是黑色陰影的時候出了門,他聽到從通氣口傳來淅淅瀝瀝的聲音,海面似乎在下黑色的雨。
通訊儀裡的歐内特聲音斷斷續續,布羅賽格來了一位新助理,十分焦急地對他說:“首領的情況很危險,您必須馬上過來!”
他悄悄剝開掉在他發縫裡的橙黃色發絲,蹦下了海螺殼。
從宮殿門口一直到歐内特的房間裡,每一個人的目光都在跟随他,他享受到了有生以來最高的待遇。
上樓時助理卻攔住了他,說首領在做緊急救援,可能還有機會,讓他等等。
他一等就到了晚上。
“您可以上來了。”
每一層台階都是一場默念和演練。
助理用厚重的帽沿陰影遮住眼睛,埋頭站在門側。他握住門把手呼了一口氣,一股腦用力地打開了雙門。
哪個隻是聽到聲音就令人不安的歐内特像一尊白骨一樣卧在床上,陽台的植物還是那麼鮮豔,依德林還是像往常一樣蹲跪在床邊,等待着首領的指示。
老者忽然拉住了他的袖口,基本可以忽略的力把他拉到了歐内特長出鳗魚腮孔的耳朵,椰土一樣的顔色,上面的金光來自一旁傾斜的太陽鳗法杖。
他還是乖乖地配合着。
“你…被抗體……誘惑了。”依德林的灰色瞳孔一閃,他掃過老者下巴上皲裂的紋路。歐内特的聲音完全變了,嘶啞,混濁。
“她……會死,你要去…和别人搶……屍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