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子将“盧賊害我”四個字低聲重複了幾遍。
見此一旁的高力士忙揮手示意其他人退下,也在心中默默将今日之事盤算一番,然後開口道:“陛下,依奴婢看,今日之事應當與盧氏父子無關。這一來,小盧大人之前對将要随您禦駕親征深信不疑,他那夜的神情不似作僞,據我們安排在盧府的人說,小盧大人那夜回去後一直頗為激動。對于此番西行之事,小盧大人應是昨日方知,且他方才剛到,想來是沒有機會參與策劃今日之事的。”
高力士邊說邊觀察天子的神色,見天子不置可否,便接着說道:“二來嘛,盧大人如今身在益州,距此地千裡之遙,鞭長莫及,今日之事事發突然,應是無法遠程操縱的。昨日我那義子回來不是曾說楊相長子私下裡去見了盧大人後神情頗為自得?想來楊相父子應是以為盧大人向其投誠。所以楊相在臨死前所言,恐怕是那般緊要關頭忽看到小盧大人而産生的誤會。”
天子聞言,擺了擺手,示意高力士不必再在此事上多言,說道“朕知道。隻是今日之事,你可有眉目?”
高力士點了點頭,然後便走上前去,在天子耳邊輕聲說了适才手下人回禀的消息。
隻見天子越聽臉色越陰沉,聽完高力士所言後,勃然大怒,握住座椅扶手的手由于用力過度微微泛白。剛想破口大罵,又思及如今處境危險,忙放低了聲量,低聲怒喝道:“這個逆子!竟是他!”
高力士匆匆走到門前仔細聽了聽屋外的動靜,又走到窗邊查看一番,确認無人偷聽後,才對天子說道:“陛下,陳玄禮既昨夜去見了太子,縱使太子不是今日之事的主謀,對此事也應當是知情的。陳玄禮這厮深受皇恩,今日竟行如此逼迫之事,真真可恨之極。”
天子苦笑一聲,然後冷冷說道:“沒有趁今日要了朕的性命,好扶太子登基,他倒也不算可恨至極。”
高力士聞言忙跪下,勸天子息怒,然後接着說道:“如今形勢不容樂觀,楊相身故,不知此後是否依舊按照此前計劃移駕蜀中?”
“叫太子和諸位随行的重臣前來議事吧。”天子神情痛苦地按了按太陽穴,揮手示意高力士退下。
聽得關門聲,天子從座上站起,取來自己命内侍一直放置在自己身邊的一個小匣子,然後回到書案之後。盯着桌上的木匣以及适才兵變之事自己拿來以防不測的寶劍,天子陷入了沉思。一刻鐘後,天子的神色逐漸堅定,似是拿定了主意。
聽得屋外有動靜,想來是太子等人到了,便叫高力士帶他們進來。
見衆人進得屋來,天子抛下一句“如今長安将陷,回返長安想來于大局無濟于事,不知諸位對此有何見解?”後,便任由其他人你一言我一語的争論不休,隻用那一雙曾日漸渾濁今日又恢複了幾分昔日犀利精明的眼睛掃視着衆人。
陳玄禮當即建議前往朔方,太子聞言眼中露出贊同之色,但并不敢出聲支持。其餘人也各有獻策,倒是盧黎一直不曾言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