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年共誓青雲志,今日空餘白發心。
愧對故人千裡外,不敢相見問前因。
車辚馬蕭聲中,高力士望着自己相伴數十載的陛下,心中不由歎息。自六月裡離開長安宮城,到如今七月将盡,一路奔波加之烈日炎炎蜀路難行,這位年逾古稀的天子形容愈發消瘦。原本自經劍門關入蜀後,終是不必再擔心會被叛軍追上,好不容易安穩了幾日,可車駕臨近益州,天子卻坐卧不安起來。
聽車窗外馬蹄聲漸近,本翻來覆去折磨手中書卷的天子忙掀起車簾向外張望,原是裴嶽和盧黎兄弟二人。未及來人行禮,天子便問道:“可是有何變故?”
“……”耳聽天子問話,正欲行禮的盧氏兄弟二人不由愣怔,“陛下安心,無變故發生,家父已率衆于益州城外十裡處恭候陛下。”
聽來人提起他們的父親,那位已有多年未見的總角之交,大唐的皇帝陛下心中清楚,無論自己如何“近鄉情更怯”,如今終是避無可避,不由暗暗苦笑。可面上卻是不願意在少年郎面前流露分毫,隻見天子朗聲道:“既然盧卿已在相候,朕也迫不及待與扶搖相見了!傳令下去,全軍加速前進。”
望着裴嶽和盧黎抱拳領命而去的背影,天子适才強撐的氣勢頓時瀉去大半,轉過頭朝着高力士苦笑道:“元一,朕……”
高力士心思細膩,自是清楚天子未言之意,不忍自己的陛下難堪,忙開口寬慰道,“陛下寬心,扶搖心思忠純,一心報效您的知遇之恩,想來早就厲兵秣馬,準備為您收複山河,平定天下。有如此忠臣良将,陛下大可安心。”
天子微微颔首,并未言語,隻示意高力士安排侍婢為自己梳洗。
“老師!你看!”祝昭指着不遠處的車馬說道。
見天子一行人離自己已不足一裡,盧淩風忙将适才腦海中開元二十五年自己與天子不歡而散的場景甩掉,掩去眼中的晦暗,翻身上馬,迎了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