邵經綸腼腆一笑，“我沒覺得校長哪裡老了，他分明年輕又英俊，比高中生成熟又有魅力。”

姚宜舟咬牙切齒，他按着弟弟的肩膀，把他逼近牆角裡，壁咚，“你錯了。”

“那隻是個老頭子，不适合你。”

邵經綸無辜地說：“你為什麼生氣。”

“我是你哥哥！弟弟要聽哥哥的話！”

……

舟舟鬧起了脾氣，一連好幾天沒和他說話。這幾天時間是加速的，常常邵經綸一個轉身，日曆就翻過一頁。

老邵：“你和那小子相處不好，我把他送到國外去了。”

邵經綸：太突然了。

雖然是虛假的世界他也心疼舟舟，畢竟舟舟什麼都不知道他一定很難過。

老邵交代完姚宜舟的下落就消失了，接下來的幾天也是飛快閃過，等邵經綸再次低頭看向電子日曆，發現時間已經跳到了半個月後，他收到了一條短信，讓他去海關認領屍體。

舟舟……死了？

邵經綸抓着手機，臉上有罕見的茫然，怎麼會……如果舟舟死了那麼以他潛意識構築的世界應該會随之崩潰，那為什麼現在還

——

邵經綸冷靜下來，驅車來到海關，在失物認領處他看見了舟舟。

他安靜地躺在冰櫃裡，身邊鋪滿了鮮豔的月季，整個人面色紅潤像個睡美人似的，邵經綸又是心痛又是覺得好笑，一旁的海關人員戴着黑色的手套，白色的寬邊帽，肅然地跟他介紹姚宜舟生前的最後一刻，“他被父親和弟弟抛棄一個人被驅趕到海外，孤獨又彷徨，給弟弟打了個很多個電話都無人接聽，他在地下室裡酗酒，醉酒飙車出了事故，我們請了最好的殓妝師将他的身體修複完好，禱告之後你可以帶走他了。”

“怎麼禱告？”

“脫去你的上衣，握住他的手，虔誠地為他祈禱。”

邵經綸聽着這個長着姚宜舟24歲臉孔的公務員道貌岸然地說道。

“然後呢，你要做什麼？看着。”

海關青年咬着手套的一角緩緩拽下手套，露出他蒼白的手，他手指上刻着古老的符号，“我會牽引他的靈魂……”

明知是虛假的死亡但仍舊椎心的疼痛消失了，邵經綸肩膀顫動，聽話地脫掉裁剪合身的黑色西裝，露出少年蓬勃勁瘦的上半身，銀色的皮帶将他的腰線；勒的極細，好像一掐就能斷掉。

他看見玫瑰花瓣裡躺着的公主舟舟和身邊的牧師舟舟喉結同時吞咽了下，他打了個哆嗦，手臂上的汗毛微微站了起來。

忽視掉身體前所未有的躁動，他跪在冰棺旁邊，把舟舟的手貼在自己的胸口，冰冷的手心在少年體溫的溫暖下逐漸熱了起來。

他閉上了眼睛。

為舟舟祈禱。

祝他百歲無憂，望他無有淚流。

邵經綸的感情無比真摯，他回憶起和舟舟這麼多年的恩愛，一想到遲早有一日舟舟會像這樣離開他，他就想鑄一座黃金鳥籠，把他關在裡面，隻為他歌唱……忽然，一隻比屍體還冷的手緩緩扣住他的脖頸，邵經綸渾身顫動。那隻手順着脊椎貴向下緩慢移動，像是神靈對信徒的愛撫。

他想到舟舟的珍藏裡有一套神父的衣服，每次他一穿上舟舟就會特别興奮，好像有條尾巴在身後搖來搖去。他本以為舟舟是将他帶入神父的角色而自己則是被其放牧的羔羊，卻沒想到在舟舟的内心深處，竟然妄圖成為他的牧羊人……或者犬嗎？

少年的脊背瘦削，脊骨随着腰身的彎曲微微突起，像骨鞭一樣美麗。

“我将牽引他的靈魂去往天堂。”

神父說着聖潔的話語，手上卻幹着不法的勾當。

禱告結束了，邵經綸站起來披上衣服。

海關青年意猶未盡地放下手，“你可以簽字帶走他了。”

墓園裡

邵經綸看着冰棺下葬，他有些困惑，不知道這一行為意味着什麼。

葬禮上，邵經綸和每個來悼唁的賓客問候，他漫不經心地掃過人群，按照一直以來的習慣舟舟不會離開他多遠，甚至另一個他的潛意識的化身就在這些賓客裡面。

是誰呢？

看了一圈，沒人用相同的臉不同的身份參加自己的葬禮。

邵經綸有些松了口氣的同時又有些失望，忽然，他猛地停止身體，驚疑不定看向身畔——此處空無一人。

可他的耳垂分明被某個濕滑的東西一掃而過。

近在咫尺的黏膩吐息，偏偏又看不見人影。

邵經綸定了定神，有實體，能穿透衣服……兼具鬼魂和透明人的兩種特性。

“少爺？怎麼了嗎？你臉色這麼紅。”管家擔憂地問道。

邵經綸懸着的心終于死了，因為這個一直是路人臉的管家這會竟然換上了舟舟的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