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許家吃完年夜飯後,林柚起身回姨媽家。
大過年的,再怎麼樣,也不能一直打擾别人,她也不想讓父母知道了擔心。
外面已經是層層疊疊的雪,凍的人直發顫。
但林柚很喜歡這樣的雪,瑞雪兆豐年,預示着好收成。而這場雪也帶來了一些好消息——
因着許之洋父親許懷遠工作性質的關系,能打聽到一些林如勇案件的調查情況。
許懷遠告訴她,根據警方消調技術科的調查,案件不排除人為縱火的可能性,具體情況還在進一步偵查。
聽到這個消息的時候,林柚感覺自己的手都在顫抖。不排除人為縱火的可能性,那是不是就意味着她父親是無辜的。
如果可以,她多希望這是真的,原諒她自私的想法,如果一定要有一個人背負罵名,她真的不希望這個人是自己的父親。
如果是真的,那些無端指責、謾罵、中傷,還有他父親為了拯救其他人而背的一身傷……想到這裡,她感覺胸腔裡都溢滿了委屈。
如果真的是這樣,那需要調查的問題就很多。比如,縱火的人是誰,内部人員還是外部人員?動機是什麼?手段又是什麼?為什麼案發半年了都查不到?
林柚的思緒随着漫天的雪一起遊離,仿佛一顆名為希望的種子在她心底也被悄悄種下,隻等着這場瑞雪後,破土而出。
——
那是萱林市這個冬天的最後一場雪,熬過漫長的寒冬,和煦的春光照拂大地時,新學期如約到來。
高二的下半學期,在所有班主任眼中都是至關重要的,這一年會迎來分班考試,綜合平時成績再進行一次分班。
可以說,分進了一班二班,就等于半隻腳踏入了重本,這兩個重點班也總是暗暗較勁,為了整體升學率,任課老師甚至會免費為拖後腿的學生補習,分班考試的重要性不言而喻。
開學第一天,學校就組織各班召開了一次高二年紀集體家長會。
家長會的議程很簡單,無非是深入淺出的講解下家校共育的重要性,介紹下學生的基本情況,表揚和督促下班裡的優秀生和後進生。
那表揚名單裡就有林柚。
但林柚父母都沒來。
家長會安排了個煽情的念信環節,家長出席的學生都在教室旁的活動室等候。
林柚拿起校服,百無聊賴的走上天台,倚靠在欄杆邊,閉上眼感受着春風吹來的涼意。
“家長沒來而已,不至于想不開吧。”一個磁性清潤的聲音在耳畔響起。
林柚轉頭,接過許之洋遞過來的汽水,抿了一口,聲音中帶着些微不可聞的落寞,“我爸媽以前,從來沒有缺席過我的家長會。”
許之洋笑笑,語氣裡滿是漫不經心:“那這事你可得請教我,我有經驗。我爸媽從來沒‘出席’過我的家長會。”
林柚把汽水放在欄杆上,在他耳邊輕輕的喚了聲,“許之洋。”
“嗯?”
“你怎麼從來不問我為什麼?不好奇嗎?”
為什麼突然轉學,為什麼搬家,為什麼父母都沒出席自己的家長會。
許之洋側過頭看她,聲音溫柔,“那你想告訴我嗎?”
隻要她想講,他就默默聽。
“去年夏天,萱林市工業園區起了一場火,燒沒了好幾個廠房,我父親也在那場火災裡為了救人重傷了……”
她慢慢講着之前發生的一切,語氣平淡,就好像是在說電視上播放的新聞。
……
“家裡的生意一蹶不振,訂貨單供不上貨,賠了好多錢,後續合作也少了,父親躺在醫院半年了,我父母不想讓我知道,怕我擔心。”她頓了一下,接着說,“其實我也不想讓他們擔心。”
她聲音裡多出了一點委屈,就是那麼一絲絲,卻也被許之洋捕捉到了。
許之洋伸出手,在虛空中停滞了片刻,最後輕輕落在她的肩上,輕拍了兩下,“想哭就哭吧,哭出來可能會好一點。”
林柚搖搖頭,發絲在陽光下被照耀的泛着光,“我才不想哭呢,我就是覺得時間不夠。”
“嗯?”
“畢竟,要做的事情還有很多。”
她沒有接着說下去,但他知道,她從來不會被這點困難擊垮。
要做的事還有很多。
隻要還在勇往向前,就不會被困在昨天。
——
太陽輪轉了四分之一的角度,家長會散了會,林柚和許之洋被班主任嚴拓單獨叫到辦公室。
嚴拓翹着二郎腿,用手敲打了兩下桌子,擡眼問:“知道我為什麼叫你們兩個過來嗎?”
林柚還在錯愕中,就聽見耳邊傳來的聲音:“一沒違紀,二沒早戀,我們是清清白白的同學情。”
清清白白四個字還特地加了重音。
雖然是事實,但經他這麼一說,怎麼有種欲蓋彌彰的感覺。
嚴拓有些無語的撇他一眼:“林柚家長沒來也就算了,你家長為什麼也沒來。”
許之洋攤攤手:“出警去了。”
“你媽呢?”
“诶嚴老師你怎麼罵人呢。”
林柚忍不住笑了一聲。
嚴拓皺眉曆色道:“許之洋,正經說話。”
許之洋接着攤手:“我剛剛說了啊,辦案子去了。我爸、和我媽,都辦案子去了。”